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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长情(111)【CP完结+番外】

白谪本来已经做好了他不再认自己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还肯叫一声“师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他递来的手镯和剑看着十分刺眼,不愿去接。

“灵隐,你若是怪师父的话,师父无话可说。”白谪受不了苏情这种沉默的样子,只得道。

苏情却摇着头,喉咙酸涩到说话都觉得困难了:“弟子也不知道可以怪谁。”

白谪按住他的手腕。

苏情没有躲。他垂下眼眸,虽然知道白谪心中也不好受,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可以怪谁。

怪白修宁吗?白修宁早已死了,这颗金丹也不是他为了作恶才留下来的。

那怪白谪吗?白谪是整件事中唯一可算没做错的。不但救了他,还养育了他十年,教他一身救人的本事,做人的道理,教他无论何时何地必须行善。

还是怪长曦呢?如果当初长曦肯跟他一起去云氏参加婚宴,那他可能就不会轻易被宋煜掳走了。

如果真的要怪长曦,是不是也该怪他大哥?如果大哥当时没有到了修行的关键时刻。或者怪云然?如果云然不是刚巧要成亲。

如果……苏情发现,他如果真的继续想下去,他可以扯出一堆无辜的人来。

是啊,整件事是宋煜计划出来的,是宋煜毁了他的人生。他不该迁怒到别人身上。

想到这,方才一直堵在心口的怨气骤然散了许多,他这才感觉到那抓着自己的手在隐隐发抖。

他仔细打量起那手。

那是他师父的手,修长有力,指尖有薄茧,无论春夏秋冬都很暖。

他想起了许多事。

这双手曾为他洗手作汤羹,照顾生病的他,教他弹琴吹箫,教他那些了不得的医术。

他的这个师父,虽然在外界的名声不大好,对他却一直都是极好的。

虽然也曾骂过他,却从不舍得真正打他。虽然气他任性不懂事,一转身却又习惯性的纵他继续胡闹。

他缓缓抬起眼,看到了白谪眼中的欲言又止。

他忽然在白谪的眼角看到了一点不明显的褶子。

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他那个洒脱自在的师父,也曾被他耽误了太多年。现在,连眼角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了。

“师父,我……”苏情终于忍不住了,他咬着牙,咬的太阳穴都疼了也克制不住那瞬间倾覆的情绪。

白谪在他眼眶红了的瞬间抱紧了他,悲恸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开来,这被压在心底十年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而他最害怕的结果却没有到来。

他闭上了眼,就像搂着八年前刚刚醒来的那个苏情:“你曾问过师父为何给你取名灵隐。其实并非你的性格太张扬,而是师父希望,你此生可以灵颖长泰,不要再被宋煜发现。你的仇,师父会替你报的。”

(以下是废话,我的感慨,可以不看的。)其实刚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就在想,师父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什么样的师父可以养出苏灵隐这样的性格呢?但是脑子里一直没有完整的概念,直到写到了这几章。忽然发现只有这样的白谪,才能把记忆丧失,像白纸一样的灵隐染成了那么纯粹的颜色。也只有那样的白修宁,才能把白谪教的恩怨分明,在失去了一切后,还能循着本心,维护人间正道吧。

第七十九章 你对灵隐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苏情从不曾在白谪面前表现出脆弱过,哪怕是八年前他刚醒来那阵子,对一切都是陌生茫然的时候。

白谪随性,便教的他不拘小节,遇事不强求的性子。其实对他来说,这个师父才是他活到现在最亲的亲人。所以当知道师父没有利用他时,他是循着本能放下心来的。

眼下既然知道了是谁害他,那他便不能放任那个人。只是他也不愿坐等白谪替他报仇。

“师父,杀宋煜的事我自己来。”他道。

白谪却不同意:“宋煜修炼魂术至今,他的修为到了怎样的境地我们不得而知。你如今最要紧的并不是找他报仇,而是体内这颗金丹的反噬。”

听白谪提到金丹,苏情又问:“没办法把金丹取出来吗?”

白谪与他都会炼丹,如今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再炼一颗换掉不就好了?

面对苏情希冀的目光,白谪却无奈道:“你昏迷的那两年金丹反噬的很厉害,我试过很多方法想把它逼出来都失败了。”

苏情急道:“那就完全没办法了吗?”

白谪:“其实,我也可以毁掉它,但你此生想要再有这样的修为怕是不可能了。”

苏情怔住了:“为何?”

白谪:“当年你仍是少年身,虽奄奄一息,但这颗金丹仍能将灵脉与修为重铸,与你的骨血融为一体。如今你身体已经长成,若是再强行废丹,只怕再无法重铸强劲的灵脉了。”

苏情又沉默了。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保有现今的实力,那便只能与白修宁的金丹共处,被它反噬。若想一劳永逸,那以后可能就只是个无用的废人了?

“灵隐,我一直在寻破解的办法。事在人为,你不必忧思过度。”白谪安慰他道。

苏情牵了牵嘴角,面上又轻松了起来。其实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没什么事可以称得上打击了。

他道:“师父,金丹反噬便是魂魄不稳?可还有其他的症状?”

白谪:“你可记得从两年前开始你便修为停滞了,不得进阶?”

苏情点头。

白谪:“你师公这颗金丹有飞升的法力,但它并非是你结的丹,只是半道入了你体内。想来元婴初期便是它能给你的极限了。”

苏情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语气依然轻松:“能有元婴初期弟子也满足了。”

白谪却蹙着眉:“灵隐,你不必在师父面前逞强。”

苏情笑道:“师父,弟子本来在十年前就该死了。如今能拥有现在的一切,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白谪不说话了。

他了解苏情的性子。苏情是洒脱,可并没有洒脱到这种程度。只是他也明白,这个徒儿任性的很,从不会在人前表露自己的脆弱。

他只得继续道:“我担心的还有你的身体,你现在比以前虚弱了许多。这不只是魂魄不稳造成的,主要是你体内多年的寒毒所致。”

苏情:“这个凤宗主有提过,他说是因为我吃的那药?”

白谪苦涩的笑了笑:“是师父无能,空有一身医术,却连你都护不好。”

苏情哪里能听得白谪这样说话,他赶紧道:“师父,你待我够好了。而且我吃了凤宗主的药好多了。”

白谪上回在山鬼的树林中救他时,便已经检查过他的毒了,自然也知道凤君乾用的是什么药。他让苏情给他看看腹部的伤,苏情很干脆的脱了衣服,横在小腹上的那道撕裂伤早已愈合了,凤长曦日日给他擦祛疤的凝露,如今只剩一条淡红的痕迹。

白谪:“你的寒毒我一直没办法,他给你的药也只能缓解无法根除。只要金丹的反噬还在,你受伤一次毒性便会更严重一些。”

苏情穿好衣服道:“那我便小心尽量不受伤吧。反正有长曦在,要动手的事也不必我来。”

他脸上带着笑意,白谪也看不出他是真心这么想还是随口瞎说,只得问他:“你与明阳君是怎么回事?你想不起他,怎么还跟他?”

白谪问起这个,苏情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他不想多说,只道:“长曦他待我极好,一路上都护着我。”

白谪从他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了罕见的羞赧,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如此便好,有他护着你,师父就算不在也安心些。”

苏情:“师父你还要走?”

白谪郑重道:“你报仇的事交给师父,切莫自己冲动乱来。还有,不可再暴露身份。无论是苏情还是苏灵隐,如今都是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