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盛宠小毒妃(762)
他这样一个从小到大都规矩克己的孩子，如今在公然与师父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心中该有多难过啊？枝娘如此在心中想着。
她几乎想要伸出手来抱抱他，虽然并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然而这的的确确是她现如今唯一能够想到的安慰的法子了。然而，事实上如今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够尽可能地贴紧他快速跳动着的心口，以让他更为鲜明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若说她在今日出门之前，心中对于他多多少少还存在着几分怨怼和生气的话，现如今她已然彻底的没了脾气，只想让眼前的小和尚万不可再继续这样沉默下去了。
比起他生气，她更为害怕的却是他如今这般甘心隐忍的姿态。
一个人，要顶着由四面八方而来的这样大的压力和反对，也要去坚守自己心中的理论。这样的人，说好听一些是坚韧，说难听一点便是冥顽不灵，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在走一条逆风的路时，便要承受比常人更为巨大的痛苦和寂寞。
说起来似乎容易，然而坚持下去却是很难的，至于回头……便更是难的一件事。
她的小和尚如今到底是已然坚持到了这里，然而未来呢，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她不得而知，也不愿意去想，只知道这种时候，她只想要留在他身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即使什么也不能做，也好告诉他，他并非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坚持着。
慧能自然依稀感觉到了她的担忧之情，只稍稍地摸了摸袈裟内她的藏身之所，好似是让她放心。
然而……放心？谁又能够放心？枝娘默默地在心中怨怼了一声，一边只听得外头那把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归一大师，“你如今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为师此后，便不再管你了。”
这一句话，其中蕴含的意思，已然很是鲜明。
虽然不算逐出师门那样严重，然而却也彻底失去了被重视的资格。而对于慧能这般此前早已然穿得沸沸扬扬的未来住持接班人来说，代表着什么，是旁人都已然知道的事了。
慧能眼圈微红，然而目光却依旧坚定，几乎没有移开过一秒钟，只随即行了个礼，“弟子明白。”
轿内的人便没有再回复，好似是在轿中吩咐了什么，最后还是由坐在里头的慧安掀开了轿帘，示意远处候着的轿夫过来，继续抬轿。而与此同时，慧安也别有深意地望了站在原处的慧能一眼，最终只摇头地叹了一声，“师兄，你好糊涂。”
虽然面上是叹惋痛惜的模样，但是就连慧安自己也稀奇的是：他的心中，实则并没有多么难过。
这并不代表他赞同慧能的此行此举，事实上他虽然对于妖精的态度不至于恨之入骨，但也是存着要赶尽杀绝的意思的。毕竟这里是人间，可不是那些个妖孽肆意游走的地方。他见到那些个玩意儿，只觉得无比碍眼，忍不住便想要就此铲除个干净。
所以，他与师兄之间，实则并不算意见统一。
然而如今，在看待慧能为了他所坚持的目标而最终甘愿被师父放弃后，他心中才隐隐地感觉到了快意，如同他从前将那些个妖怪打得魂飞魄散时候心中一瞬间产生的快感一般。
那些个碍眼的东西，最终都会是这样一点点地被铲除个干净，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师兄不珍惜的，他自然会一点点地如数拿回来，到时候，可不能够就这样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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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变装出城
慧安心中如是想着，眼前好似已然浮现了自己披上住持的衣服，享受万千弟子膜拜的风光场景，一时间差些要控制不住嘴角边弯起的笑容，只是很快又想到师父便在自己的身后，到底还是不能够太过放肆，这才及时收回了快要弥漫的笑意来，重新转身回了轿内。
归一大师在留下那句话以后，便已然独自在轿中盘腿打坐了起来。那如同老树一般沉稳的面容之上双目紧闭着，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变动，看起来对于他方才那不小心流露出的真情实感并没有察觉。
慧安在偷偷地瞥了师父一眼以后，确定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稍稍地放下了心来，随即也在轿中寻了个位置打坐着闭目养神。虽然如今看上去也是一派平静，然而狂喜的内心又哪里是这样好压制下来的？
不多会，他已经自顾自地睁开了眼睛来，再度挑起轿帘望着快要重新关闭上的宫门，想看看慧能是否还站在那里。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慧能早已然在他们所乘坐的轿子离开以后，便也随即与他们背道而驰，一步步地朝着宫外头走去了，竟丝毫未曾有过留恋和犹豫。
慧安有些不甘心地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金碧辉煌的朱漆宫门终于完全阖闭上，再也窥不得慧能的踪迹以后，他这才有些愣神和不甘地重新放下了轿帘来，眉眼中浸着几分恼怒。
慧能他的确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对于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未免放弃得太过轻易坚定了一些，以至于让后来接手的他，只感觉并非抢夺，而是在捡旁人不要的东西一般，让人总觉得心中有些膈应。
只是，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也扪心自问并没有这样的勇气如同他的师兄一般说放就放。
最终，慧安还是只能努力地自顾自压抑下心中的这份不平衡感，就此随着四平八稳的轿子一同而去。
那头窝藏在慧能袈裟下的枝娘正在一步步地数着，一直到心中确认他们此时此刻已经离开了皇宫侍卫的视线范围以后，这才轻飘飘地从他的袈裟底下飘了出来，寻了一处树荫遮掩，摇身一变，已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他在她出来的时候便已然站定在了原地，见到她那副明显已然被闷坏了的模样，一时间不免也觉着有些好笑起来，连同方才那因为跟师父之间发生矛盾了的郁沉情绪都稍稍地平复了一些，一面只不紧不慢地问道，“如今才离开皇城不过几十米，你就这样大胆，也不怕被人瞧见？”
她伸出指尖来掸了掸衣裙上头的褶皱，又扶正了脑子顶上那摇摇欲坠的簪子，这才满不在乎地说道，“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瞧见早就让人给瞧见了，别说是几十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若是运气不佳，照样会被人瞧见给捅到皇上那儿去。既然如何都逃不过，我又怕什么？”
纵然是云游天下，见多识广的慧能，如今听到此等新奇的理论，不免也被引得勾起嘴角笑了出来，“这又是什么歪理？”
枝娘却是颇为正经地伸出手指来对着他摇了摇，一本正经的模样，“这可不是歪理，这叫常识。”末了，她似乎是害怕跟前的人继续这般跟自己较真一般，连忙在他刚要启唇前就已经先行摆了摆手，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打断了他口中的话语，随即只转了转脑袋，环视了一圈四周的风景，这才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往哪里走？”
慧能想了想，面色透露出了几分为难来，一边却还稳着声色说道，“那苏夫人只跟我略微提过一句，实则我也不是太清楚，只能凭着感觉慢慢找她的行踪。你既然跟她同为一类，想来妖精之间是会有细微感应的，对吗？”
在得到枝娘的点头确认以后，慧能这才继续说道，“我想苏夫人所说的地方应该是往那里走，至于具体的地方，到那个时候就要看你了。”
枝娘再度点头如捣蒜，一边看着他要往前走，急急忙忙地已经跟了上去，随即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
慧安的身子略微一僵，虽然并不反感她的触碰，然而他心中却也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当前的形象。穿着这身袈裟偏偏挽着个女子，怎不吸引人注意？还未来得及拒绝她，便已然听得她小声地在自己的耳边说，“放心，我已经施法让你换了个形象了，不会有人以异常眼光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