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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133)

作者: 蔡某人 阅读记录

一通陈词下来,竟把无名氏说的眼眶一热,扑通跪地道:

“人都说晏世子是最能容人的,我只道你心黑手辣……今日得世子垂青,愿在世子手里也讨一份功名,不枉此生!”

眼见他一个七尺男儿,似也动了真情,刘响却还有些事蒙在鼓里,听晏清源一面笑着道好,一面把人扶起,把个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各自转了一圈。

晏清源却已经道:“有些事,我知道你是碍于良心不愿说,好,我先不勉强你,等你愿意说了,我再来听,到时自有事交付。”

对上晏清源那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幽深目光,无名氏显然被压的有些抬不起头,他没有吱声,放低嗓音道了句“谢世子”,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把晏清源两人送出来,甫一上马,晏清源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忽和悦笑问:

“刚才给你换药的,是你兄弟罢?”

无实名眸光一愣,简直不能直视晏清源那双锐目,又不得不由衷佩服这份明察秋毫,这样的过人之处,天下雄主,舍他其谁呢?

一时间,心头又惧又惘然,想起一句“良禽择木而栖”,对着晏清源神色一整,很快答了句“是”。

打道回府,一路上刘响把方才那一幕过了无数遍,下马后索性劈头问了:

“世子爷会不会太冒风险了?”

晏清源把马鞭一掂,玉润光华的一双眼里尽作笃定:“有风险的事,多了去,上苍佑我,自幼经无数风波险恶,皆一一化解,天命若在我,风险就不是风险。”

一连在府里衣不解带侍奉多日下去,晏清源已看出大相国沉疴难除,怕真是难撑这个冬天,同李元之见了多回,却也都也是蜻蜓点水般议上几句,玉壁惨败,压的每人都强颜欢笑,其间,晏清源又命刘响去看了无名氏数回,直到这一天,刘响亲自提来只射下的鹞子,晏清源精神大振,朗声一笑:

“我果真没看走眼!好的很!”

于是,酝酿多日的一计,彻底拿定了主意,亲自往军营来,挑了五十勇士,看得斛律金等人更是找不到北,唯独李元之瞧出些眉目,等两人独处了,才露出个焦虑的神情:

“世子想做什么?”

晏清源无谓一笑,眸光微转,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揶揄李元之一把:“上次的事,我还没谢参军呢,说罢,想要什么?唔,要不然我买几个绝色的丫头给你?”

看他那副惯有的藐绝天地的笑脸,李元之哭笑不得,目光有意朝大相国所居的方向一掠,惊疑难安:

“非常时期,世子可不要胡来。”

晏清源低头把玩起他那根乌金马鞭,脚踩在几头:“参军认识我多年,看我是胡来的人吗?”说着睨他一眼,是个要逐客的样子,“我主意已定,多说无益。”

“大相国可禁不起世子吓,晋阳也少不得世子!”李元之毫不气馁,还要再诤,压低了嗓音,几是在哀求他,“大相国什么光景,世子看不见吗?如今万事皆在世子一人肩上,世子你要是有闪失……”

话没说完,李元之已经急的火星乱爆,可晏清源却起了身,看了看日落西山,回头对他戏笑一句:

“参军,留在相府用饭吗?一起?”

气的李元之一怔,拔脚走了人,擦肩而过时,故意在晏清源肩头用力挤兑了下,头也不回地告辞了。

晏清源也不恼,目送着那个背影远去,眉头才微微锁了锁,隐隐出个“川”字。忽见拨给归菀的那个婢子遥遥走来,等她一近身,听她说“陆姑娘问世子今晚回不回去”,才又露出一抹微笑:

“我这就去看她。”

第92章 破阵子(19)

同样的时令,晋阳比邺城更要冷上一层,归菀整日除了听风声,便是听风声,晏清源接连多夜没来扰她,更让她确信晏垂的身子,即便没有病入膏肓,也差不太远了。

他若是死了父亲,是什么样子?归菀念头一闪,微攥了攥帕子,起开身,给插花换过清水,坐在案边提笔想写字,半天凝住不动,再一回神,笔被人抽走,一团阴翳罩下来,晏清源已经坐到她对面:

“不想写就不写,白白浪费我家上好的纸。”

一垂首,才发觉原是洒金熟宣上洇了片墨,北地自然难得宣纸,归菀没说话,几笔就点成了朵墨梅,往他跟前一推:

“谁说我要写字了?”

她刚洗过头发,青丝半干,乌云般散落在肩头,衬的如玉小脸,越发雪样剔透,此刻,娇俏又含羞地看着自己笑,眉梢那抹天然妩媚,更被点染得鲜妍得趣,晏清源目光难移,顿了一顿,才伸手撩过一缕青丝,深嗅了一捧满鼻的馥郁,犹不满足,把人拉到怀里,归菀身子一软,就躺到了膝头。

手无意被他躞蹀带硌到,且又是凉凉一触,归菀忍不住想给他解下来,等意识到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在晏清源看来,正无缘无故红着脸,随手捞起把梳子,给她慢慢梳着,含笑道:

“你老脸红什么?”

归菀娇羞回望他一眼:“你这躞蹀带,那么硬,硌得人难受。”晏清源眸光微转,把她人一拉,扶起来,抱坐到胯间,搂住一把细腰低笑问说:

“岂止是躞蹀带呀,是不是这也硌得慌?”

底下隔着布料,都能察觉到那物事抵着自己臀瓣,温热的渡上来,归菀迅速从他怀里一滑,小鼻子微皱,像是埋怨:

“好好的梳头,又来。”

说着把梳子一夺,自己坐到妆奁前梳头发去了。晏清源笑着下来,走到身后,那镜中便有了两张极为年轻的脸,一个绿鬓红颜倾国倾城,一个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他们都一样的青春正好,芳华饱满。

“好啊,那我再给你梳会儿。”晏清源把梳子取回来,归菀没拒绝,可梳着梳着,就从镜子里看见晏清源两手扒拉起来,眉间微蹙,瞧着他:

“我头发里能有什么,世子?”

晏清源忍笑,却装的很认真:“我看你有没有生虱子,以往啊,大相国给他的一个故旧百里子如,就是这么捉虱子的。”

归菀方要恼,一想那个场景,又噗一声笑喷出来,捂嘴对着镜子里的人道:

“怎么会生虱子呀?肯定是脏太久了!”

两人带笑的眼睛在镜子里心意相通地一撞,归菀忽的被刺痛,她是在做什么?和晏清源笑的如此开怀?

那笑意便在两靥变淡,只化作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垂下眼睫遮住了情绪,晏清源手底也慢下来,搭在她肩头:

“你这头上少了样东西。”

归菀微微诧异,想了一想,轻声问:“是金簪子吗?你家里过的这么朴素,我戴了怕不好,招招摇摇的。”

晏清源却摇头一笑,半真半假:“那倒无妨,我说的,是一顶花冠,桂枝缠绕,缀满明珠,戴起来,则满室生辉。”

归菀一下明白过来,欲要劝他,转念作罢,那双眼睛里明显是股欲说还休的劲儿。晏清源在她肩头一阵揉娑,还是噙笑看她:

“日后,我若送你一顶花冠,你要不要呢?”

“不要。”归菀回答的果决,可眉宇间清愁上来,“世子能不能送成且不说,送了也不该我戴,世子还是送给该送的人罢。”

“我想送你呀,花囊怕陆姑娘嫌寒酸了,你是江左大族出身,聘礼不贵重些,不是显得我没本事?”晏清源把青丝替她一拢,真的在她头顶比划了两下,粲然一笑,“我倒怕你颈子细,弱不禁风,压坏了你。”

聘礼两字,扎在心口,半截寒光乱颤,归菀蓦地想起寿春见过的那一幕,那个娇娇的少女,穿着新婚的吉服,姊姊问她,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郎君,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郎君,归菀眼圈微微泛红,呢喃摇首:“不,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傻姑娘,哪有不嫁人的,要不,你看我怎么样?”晏清源把她双肩扳过来,归菀抬眸,望着他那张在烛光映衬下,温柔几许的笑脸,还有英挺的身姿,却连寿春城中后院的一朵小花也比不上,她含羞一笑,死死压住心底的不耐,“世子自然很好,只是,世子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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