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乱臣(194)

作者: 蔡某人 阅读记录

官道上,正行驶着一具宽大舒适的车马。

车壁一叩,那罗延欢天喜地把个线报投掷进来:“世子爷,大喜呀!”

晏清源在车厢内处理了大半日政务,肩头略酸,一抬眸,果然见那罗延是个喜上眉梢的表情,身后本跪坐刚要替他捏肩的归菀,顿时,跟着愣在了当场。

“好孩子,用耳朵的时候,手能别停么?”晏清源扭头嗤笑她一声,这么一说,归菀勉强笑了笑,忙把黏在军报上的目光收回,心不在焉地给他捶了起来。

军报一展,入目的,正是派去的监军军司钟弼的手笔,一封捷报,写的洋洋洒洒,纵横捭阖,晏清源俯首莞尔而视,耳边,则是那罗延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儿,啧啧直叹:

“世子爷,慕容绍可真是天赐的奇将呀!一出手,就替世子爷生擒了贞阳侯,连带送了几万兵马!”

方才接到战报时,见信使也是个兜不住骄傲的势头,那罗延心里有了底,赶紧大问特问几句,虽没看军报,去也一早得知了徐州是个什么光景。

晏清源笑着默认,“啪”地一声把军报一合,丢在几上,肩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后头,是一脸苍白的归菀。

不用看,晏清源也知道她是个什么形容,不与理会,只把车帘一掀,眼见邺城在望,这里已经是近郊,好一阵赶路,也没能歇息,遂让人把车一停,兀自携归菀下来,笑对她言:

“活动活动筋骨,都坐僵了。”

归菀的确是僵的,跟在他身后,举目四下一望:

满眼萧瑟,草木摇落,白霜覆地。北地的秋,总比南方要来的早,又这样肃杀。

晏清源回眸,见她在风中摇晃似的,示意那罗延取来披风,朝她肩头一搭,微微一笑:

“还冷么?”

归菀把脑袋一垂,才轻轻摇了摇头。

晏清源笑笑,也不勉强她,同李元之一道往前走了几步,边徐行,边戏笑道:

“彭城大捷,老菩萨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想必这个时候,建康要惊成了一锅粥。”

李元之笑着颔首:“只怕此时,江北淮南的百姓,都忙着渡江避祸,世子,你下一步打算如何?是乘胜渡江南下,还是向西一擒柏宫?”

眼下,的确有两条路,摆在晏清源面前。

晏清源沉吟不语,只把目光揉进眼前邺城一脉的凛冽秋色之中,忽的笑道:

“如鲠在喉,不得不除,你手书一封,问问晏岳他们,都是个什么看法?”

听他这话头,分明已经拿了主意,李元之便问道:

“世子的意思,还是先取柏宫?”

晏清源温文含笑:“不错,我更是要拔了高景玉这颗牙,他么,长到我嘴里来了,找死。”

尾音陡的森寒,说完,一手扶腰,点着玉带,极目一眺远山绵延,漳河上清凌凌的寒风,似也刮到面上来了,晏清源深深吸进一口,复又重重吐出,把多日的压力透了个干净。

回到邺城,大捷的消息传遍京都上下,全城振奋。

大将军府里更不例外,一等晏清源进门,公主率一众姬妾一拥围上,纷纷给他道喜,一时间,莺莺燕燕,娇语不断,晏清源耐心应付完,叫人都退下了,只携公主回了寝阁。

这一走,就是两月下去,公主再一见他,心中欢喜,又得彭城捷报,更是喜上加喜,亲自给他沐浴更衣,晏清源懒得去浴房,直接命人抬了热水进来,水气袅袅,一浸身子,顿扫一路风尘。

公主拿着手巾,给他擦拭,一瞧到他那满身紧绷的肌肉,线条分明,自己倒像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脸红心跳的,似有若无地从那片耻毛无意一过,顿觉口干舌燥。

晏清源微阖双目,浑身放松,并没留心到公主的异样,一时只作休息,并无话要说,耳畔,只有水声荡漾。

等一睁眼,晏清源见她满面绯红,他也好笑,起身由她伺候了,一回想,只觉那眉眼间羞涩神情,总缺了点什么,并不动人,因想起归菀眼角眉梢那一抹娇羞来,她那万般风致,千种妩媚……立时明白,到底缺的是什么,便把唇角一弯,似笑似讥。

“夫君这一趟,能在邺城住多久?”公主忍不住问道,把他腰带一束,又去抚了抚那本一点折痕也无的衣角。

“看情况。”晏清源随口道,瞥一眼公主那满脸的失望,也不多说,再看看外头,想去查查几位小郎君的课业,正抽身出来,就被一道身影又给慢慢堵回。

他往后退一步,心头掠过一阵嫌恶,面上,却笑得十分客气:

“唔,看来公主这是知道我回来了,刚才怎么没一道出来迎接呢?”

第129章 西江月(27)

晏清源笑看突然冒出来的茹茹,并不惊讶,对她的目的,了然于胸,于是,也就只这样笑吟吟看着,静等她发作。

自回邺城,茹茹就基本没见过晏清源的面了,她没让他失望,果然像被激怒的小豹子一样,虎视眈眈瞪着晏清源:

“可汗让我快些与你生下孩子,你是不是不行?”

这样的话,对男人而言,简直奇耻大辱,晏清源却笑了一下:

“我确实不行。”

公主在身后一听,微变了脸色,看出晏清源不想对付的意思,忙要上来劝,茹茹已经冷笑道:

“你既然不行,那就换人!”说着扭头就走,晏清源也不拦,倒把公主急的也顾不得其他,手一伸,扯住要走人的晏清源的衣袖:

“夫君这个时候腹背受敌可就糟了,你,你哄她一回罢,她也是许久没能见着你的面,实在是急了!”

晏清源一回眸,哼笑看看公主:“怎么,公主也急着把我往别的女人床上推?”

见他半打趣自己,偏又听得心如刀绞,公主眼圈一红,凝噎道:“我就是不舍得又如何,夫君最能顾全大局,这一回,是要为着谁守身如玉吗?”

晏清源听出那股意有所指,不置可否,淡淡笑道:

“我是不是那种人,公主应该最了解。”

说完,不是去追茹茹,而是不慌不忙去查了四子课业,在学堂里耗到日头偏西,才施施然而出,和公主无事人一般用了饭,丝毫不理会公主的苦口婆心,末了,双箸一搁,半真半假道:

“我怎么不知道事情利害?她大白日来闹,我就得立下如她所愿?成什么体统,你也是,我早说过了,不准惯她,你这样不是助纣为虐?”

公主听了,一下愣住,有几分汗颜的模样,讷讷问道:

“夫君晚上过去吗?”

晏清源扭头漱口,不为所动:“我等着她来找我。”

这样一说,公主更不明白了,以茹茹的性子,低头要比砍头难,两人年纪相仿,论起任情使性,她心底倒有隐隐的羡慕。

此刻,目光在晏清源脸上一探,也查不出个端倪,一颗心,浮浮躁躁,陪他坐了半晌,时不时觑一眼,他倒是安稳如常,有条不紊处理着军务,趁他中途歇息用茶,没话找了话:

“妾担心,可汗知道你纳了茹茹只当个摆设,他万一有心去助贺赖,也趁柏宫的事,夫君顾南不顾北的,岂不麻烦?”

话一说完,见他露出个鄙夷不屑的样子,心里茫然,不知他怎么突然就前恭后倨起来了,正待追问,外头叩门声一响,婢子进来禀报:

“茹茹公主请大将军过去。”

晏清源头也不抬,把军务一推,思忖片刻,起身一展衣袍,对公主笑道:

“你先歇息。”

说完,不等公主回神,晏清源举步离去了,屋内顿时空荡,如她所愿,他真的去了,可自己怎么还是郁郁不乐只觉心酸呢?

晏清源走出寝阁,过了甬道,朝西南一拐,刚进门,听里头茹茹带来的柔然女仆正叽哩哇啦用鲜卑语在力劝着什么,他略笑笑,推门而入,看见一张气鼓鼓的脸,两人目光一接,茹茹手里的马鞭,立刻抖出一记又一记的空响,斗室之内,听得刺耳。

上一篇:凤离殇之孝贤皇后 下一篇:世家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