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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少年(116)

吕太傅道:「我都进这里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一个虚名不能白白地顶着,总要有点东西对得住它吧。」

程太师摇一摇脑袋道:「你这句话我听着倒顺耳,说得好!可惜司徒家那小儿,那孩子神神叨叨花天胡地的,老夫一向看他很不顺眼,没想到竟肯出头顶罪,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可惜。皇上顾忌司徒氏手中的几万兵权,放了他一条生路,只怕太后那个婆娘又犯傻,非杀他不可。」

吕太傅用袖子捂住嘴,重重咳了一声。程太师睁圆眼道:「怎么了,不是你说的,要有点东西对得住这个虚名,老夫今天就豁出去了!太后这个婆娘--唉!人中间最难缠的是女人,女人中最难搞的是寡妇。尤其是这种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公做上小寡妇的老寡妇。啊,太后也不算老,比文旺他娘小了不少呢,嗯,算是半老寡妇。」吕太傅和程文旺齐声大咳,吕先在墙角里也清了清嗓子。

程太师便沉默了半响,忽然道:「司徒家那慕远,真能保住命么?」

天牢中寂寂,吕先望着破草席沉吟,这几天众人都受了些刑,吕先的手臂上斑驳是纵横的血痂,吕先新近时常有意无意握着一个破桶把儿,试一试伤了筋骨有没有恢复力气。他再握紧那截木头的时候,吕太傅开口道:「先儿你莫要指望十五殿下去救那司徒家的小儿,十五殿下此时,什么也做不得。」

恒商被恒爰一道旨意拘禁在睿王府。

看守睿王府的人,武功都在恒商之上,恒商欲强行出府数次,都被拦了下来。

朝中还有寥寥几个未被大娄尚书送进天牢的官员,齐齐聚在殿前,长跪于地,一言不发。

大娄尚书又向太后道:「皇上将司徒暮归定为谋逆,却只将他流放到东渊去,其实还是想替吕程两家脱罪,若不想让此事成真,就要趁早。」

太后已经听了大娄尚书无数次,但此次却有些踌躇了。有些内情,大娄尚书不知道,太后却不能不忧虑。原本司徒家的人就算砍断了根,太后的眼也不会眨一下,但是此时太后却在想,如果司徒暮归真的死了,皇上会怎么样。

太后从初二晚上思索到初三天明,她吃了早饭后,去见恒爰。

向乾清宫去的路上,有传报说,司徒夫人硬闯进宫,求见太后。太后想了一想,命人将司徒夫人带到万寿宫去。

司徒氏当年随太祖皇帝打天下,江山初定后,太祖曾赐司徒氏的女眷一块令牌,紧要时可凭此牌直入内宫。司徒夫人就是凭藉此牌,进了内宫。

司徒夫人到了太后面前,痛哭道:「太后与奴婢皆为人母,己子欣欣,何噬他人子?太后其实知道,我儿本没有罪,司徒氏愿从此到深山老林去做一门庶民,求太后饶了小儿的性命!」

太后心中的一点踌躇被这一哭哭得荡然无存,端正地坐着道:「你儿的罪分明是他自己认的,并没有人逼他,皇上念及司徒氏的功劳,已经饶了他性命,你又在此处哭得是为何?难道竟是要诬陷哀家害了你儿子?司徒暮归谋逆,你们司徒全家怎可能脱得了关系,不去家中待罪,还来宫中哭闹,有没有把皇上和哀家放在眼里?」喊来左右,将司徒夫人拖了出去。迳自去乾清宫。

恒爰正在乾清宫的回廊上,遥遥看远处的殿阁上挑的檐角。

昨天的这个时候,一副重枷,几个兵士,引着那人出了皇城门,从今后皇城内再也看不见了。

太监传报,太后到了,恒爰回过身来。

太后进了正殿内坐下,先道:「哀家昨日问过御医,杜妃的产期在八月里,八月乃丰兆之月,吉利得很。」

恒爰道:「母后今日来,不是来和朕说杜妃的吧。」站在桌前,注视着太后的双眼,「母后,事情已经如此,便就此止住吧。」

太后方才被司徒夫人哭出的火气,隐隐被勾了起来,「怎么,皇上的意思,难道哀家竟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么?哀家做了这许多,无非是为了皇上的社稷太平。难道哀家这个做娘的,还对自己的儿子起什么坏心么!皇上将一个定了谋逆罪的人只判了个流放,又把祖宗定来的法度放在何处?」

恒爰苦笑了一声,道:「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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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恒爰走到永德殿前,默谏的诸官依然跪在殿前,密而且齐的有序跪排着,从绛红到浅蓝。

晴日闲望,极目南山;南山郁郁,葱葱芥兰。

司徒暮归曾在喝酒的时候念过这么几句,句与句十分不搭,尤其是那句葱葱芥兰。司徒暮归当时答道:「皇上命臣念行酒令,本想要念两句诗以示臣的风雅,念到第三句的时候忽然想到众位官僚上朝时,排列的整整齐齐像一畦畦的芥兰菜,第四句便由不得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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