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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杂货(500)

像白以茅这种的,每月里月钱也不少,他也不是月光,平时没事还能攒点,不过像今天这样一买就是一百多条面巾,这个月的月钱应就不够使,需要动用一点存款了。

这时候听见四娘取笑他,白以茅回头看了一眼,回道:“你管我是办嫁妆还是聘礼。”

他也是好几天没见着四娘了,为了这些个面巾的事情,四娘这几日忙得都赶不上宵禁,于是夜里就直接睡在铺子里,也不回白府这边。

“你这些不够分,我这里还有一点,不若添上吧?”四娘凑过去,笑嘻嘻与他说道。

“不用了,你分你的,我分我的。”白以茅不领情。

“那好吧。”四娘点点头,然后就让几个院里的仆从帮她把自己那辆车上装着的面巾搬她们自己院里去了。

于是就这样,当天下午,白家各个院子里,先是收到白以茅差人送来的巾子,不多时,又收到四娘那边送来的巾子。

然后很快的,各院的伯娘婶婶老太太小姑娘们就都知道了:白以茅又和罗四娘吵架了。

要说这俩人好的时候也挺好,奈何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回别扭。

“不知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定是因那四娘夜里没回来。”

“她要做买卖,这两日忙得厉害,也是难免。”

“也是有些不好。”

“啧啧,这两人若是成了,将来可还有得闹。”

“就他俩那脾气……”

白以茅那小破脾气,白府之中谁人不知,都说他四五岁那么大的时候,有一日他阿娘喂他吃银丝面,当时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就给噎了一口,就为这点事,十几年都不肯吃面,倒像是与那银丝面结了仇一般。

照理说像他这种性子,家里应是要寻一个性情好的贤惠女子与他做妻子,偏他又看上了罗四娘,那罗四娘的脾气也是拗得很。

“撇去这脾性不说,这两人实在也难走到一处。”

“也是。”

“身为我白家的长子嫡孙,如何能娶一名经商的女子。”

“再说那罗四娘也未必肯嫁。”

“听闻夫人前些时日与他说起婚姻之事,他又推辞。”

“唉,这年岁也是一年大过一年,转眼那些好人家的小娘子便都出嫁了,他到时候还能寻着什么好的……”

“……”

这时候的士族男子,自然是要与同是士族出身的女子联姻,所谓士族二字,既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同是也代表着他们背后庞大的家族力量。

一个士族出身的男子要想将来发展得好,在这个各方力量盘根错节的权力中心,他们一方面要依靠自己的家族做后盾,另一方面也要依靠妻子的家族帮衬和响应,这就像是一个人的两条臂膀,一旦放弃这种力量联姻,基本上就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一条臂膀,这不仅关系到个人前程,还关系着家族发展。

四娘有时候也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她一介商贾,如何能够成为白家主母。

虽然成为某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并非四娘心中所愿,只是这些话着实也是有些伤人自尊,仿佛她很低贱,配不上白以茅一般。

再说四娘其实也是有些恐惧嫁入白家的,她怕到时候自己就不能再经商了,就仿佛生生要被人折了羽翼,关进牢笼里一般。

四娘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就让白以茅娶个士族小娘子,他们从此各走各的路,也许那样对谁都好。

但是有时候想想,又觉得有些不甘。少女的内心,也是有些煎熬。

有两日,这天上午四娘正打算去铺子那边,经过前院的时候,看到白以茅等几个白家子弟正在前院骑马。

这白家院子也是够大,不过他们这么闹,若是被家里的大人见着了,也是要挨训。

“四娘你来看看这匹马。”白以茅笑着喊四娘过去。

“甚时候买的马?”白家的马四娘都认识,眼前这一匹,应是新买的,棕黑的颜色,也不算特别健壮,还没怎么长成,就是一匹半大马驹,很有几分爱玩淘气,倒是让四娘想起了五对。

“昨日新买的,你可要骑骑看?”白以茅问她。

四娘左右看看,没看到白家的大人在前院,于是她笑了笑,也翻身上了马背,就在这前院骑起马来。

这匹棕马撒丫子又在院子里跑了起来,也没个章程,就是瞎跑瞎蹦跶。

四娘伏低身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抱着马脖子,被它带着在这个大院子里乱跑,确实也是有几分好玩,又被这小马驹快乐的情绪感染,四娘不禁也笑了起来。

白以茅斜斜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拄着一根不知哪里来的棍子,一副轻松随意的模样。

那边四娘被这匹小马驹驮着在院子里瞎跑一气,有时候瞅着什么好玩的,那匹马就不跑了,四娘怎么赶它都不跑,白家那些小孩也总逗它。

单看眼前这般情景,也是岁月静好。

但无论是白以茅还是四娘都知道,他们将来无论是一起还是分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389章 杜构

这些个心事,四娘未曾与她那些友人说过,因为不想平白惹出什么闲话。

至于自家这些兄弟姐妹,六郎七娘年岁太小也就不说了,五郎除了自己要读书,平日里还要看顾下面那两个小的,也是颇为忙碌,再说四娘跟他一个男的哪里能说这些。

大娘那边也很忙,早前一口气开了那么多分店,为了稳妥起见,她把铺子里那些个经验最老道人品也最能信得过的手下,都安排到外地的分店去了,至于长安城这边,这不是还有她自己顶着呢么。

为了补充人手,长安城的阿姊食铺今年新招了不少新人,关于新人,不仅要传授她们技艺,相处和磨合同样也是一门功课,城南城北两家店,有时候事情一多起来,大娘难免也会有些烦躁。

好在早前林五郎过来了,虽然在经营上帮不得她许多,却在生活上给与她很多关心和照顾。

这两口子与别人基本上就是反过来的,大娘整日在外面经营买卖,五郎就把这家里家外收拾得妥妥帖帖的,男主内女主外,日子也过得十分和美。

他们在阿姊食铺在城南分铺不远处置下了一个小院,同在大通坊中,大娘每日里来去也方便,只有需要去城北那家老店的时候,需要乘坐马车。

早前林五郎没来的时候,大娘都是直接住在铺子里,这回林五郎过来了,他二人置下这么一处小院,一两个月生活下来,一点一滴经营积攒着,渐渐就有了一个家的样子。

罗用他们从前在丰安坊所住的那个小院,离他们这里也不远,大娘当时是打算直接把那边收拾收拾,请个大师做一场法事,便住进去了。

但是五郎不肯,他们两口子毕竟年轻,虽然成婚至今没有子嗣,但也不代表将来就一定不会有,若是大娘被那院里的煞气所冲,将他们原本应该会有的子嗣变成没有了,那该得多痛心?

关于大娘一直无所出,从前在西坡村那时候,林父林母就有些不满,但那些年罗家这边的日子蒸蒸日上,他们也不好把这一份不满表现得太明显。

只是这些年林五郎年岁渐长,林父林母也是有些忧心,这回在他来长安之前,就没少跟他念叨这个事。

林春秋还与他说,若是实在生不出来也是无妨,叫兄长无需发愁,将来他林春秋的儿子就是兄长的儿子,叫他随便捡一个过继便是。

若是果真过继了林春秋的儿子,那也就是说,他和大娘两口子将来的家产都要归了林春秋的儿子继承。

林五郎对自家这个弟弟愈发不喜,即便将来有一天他们两口子果真要走到那一步,那他肯定也会选择林大郎的孩子。

林大郎孩子多,他为人虽然有些精明过头,但他比林五郎年长不少,五郎小的时候也受过他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