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三寸日光(109)
“伯母好。”蓝河对叶修的话虽然无语，却还是乖乖地走近了一些，“我叫许博远，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准备，只好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饭，也不知道伯母您喜欢吃什么，希望不要嫌弃。”
虽然对着叶修的时候，叶母看上去很和蔼可亲，可转过头来，却是丝毫未见笑容。蓝河暗暗捏了把冷汗，可腰杆还是挺直了任由叶母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不错，挺香的。”
不像是夸赞，倒像是敷衍。蓝河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异样来。
“妈，你要不要坐下来尝尝，蓝河烧的菜挺不错的。”叶秋说道，似乎并没有发现母亲语气中的不善。
“蓝河？”
“哥让我叫的。”语气里不无委屈。
“我媳妇儿你叫那么亲热做什么。”叶修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叫？”叶母笑着询问叶修。
“随您喜欢喽，您是长辈，我还能担心您把阿远抢了去？”
“臭小子，能好好说话吗？”
“我话里有病句？”
“没啊，就是我不爱听。”
“那我们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我可算找着不用说话的机会了。”
能心平气和地和叶修聊这么多话而不生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蓝河见他们母子相处如此融洽，便安了心，转身说道：“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
“别忙，这种小事哪能让你这个客人来。”叶母追上前。
“没关……”蓝河回头，却在接触到叶母冷冽的一瞥之后，硬生生地将“系”字吞了回去。
这么一停顿，叶母便先他一步进了厨房，灶上烧的汤，她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关了煤气。蓝正本想提醒她可能还要再炖会儿，但想到叶母刚才一瞬间的眼神，还是忍住了。
叶母将汤端出来的时候，笑吟吟地说道：“挺香的。”
“那等会儿多喝两碗。”叶修接的也快。
蓝河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叶母，顿时产生了可能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的想法。可是，当叶母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双特意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敌意。
并不是蓝河的错觉，叶母在面对两个儿子的时候，脸部表情分明要柔和不少，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是目光冷冽的。
相比叶父简单粗暴的不待见，叶母显然来得要内敛多了，这样既不必和儿子发生冲突，还能让蓝河说不出好坏。就像是一把软刀子，插不进你心里，但至少能让你疼得说不出话来。
叶修笑着接过母亲递来的汤，等着母亲把垫子放在桌上，这才将汤放了上去，而叶秋此时也转身去厨房拿了把大汤勺。
掀开汤锅上的盖子，用勺子往汤里淘了一圈，香味一下子就散开了。
“好香。”叶秋忍不住说道。
“又换新品种了啊。”叶修看了一眼也跟着说道。
“妈，你要不要先尝一下？”叶秋端着碗问母亲。
“好哇。”此时的叶母当然还是喜笑颜开的。
“对了，爸呢？”
“我刚去过公司了，他说晚点有个会议，让我们先吃。”
“啧啧，逃避意味明显啊。”
“我吃完去接他回来。”
“还是小秋乖。”
蓝河在一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像是被人泼了一头一脸的冷水，幡然醒悟。
叶秋说得没错，在这个家，他的确是多余的，充其量，他不过是叶母口中反复强调的“客人”。
叶母这一刀子，捅得真是太狠，也太准。
饭桌上，蓝河默默地吃着饭，而叶修似乎也没发觉任何异样。他看着谈笑风生的三个人，心里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饭局。比起直截了当的怒气冲天，更让他难受的是面对别人的诚意依然能够狠下心来无视到底，连敷衍都没有。
而叶母，显然是成功了。
“阿远，你怎么不吃？”叶修见蓝河停下了筷子在发呆，便用胳膊撞了撞他。
“哦，我怕我吃太狠，伯父回来就没夜宵了。”蓝河扯了扯嘴角说道。
“没事，明天继续。”
蓝河偷偷瞄了叶母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便说道：“好。”
嘴上虽然答应着，可蓝河心里明白，恐怕明天的日子更难过，对着叶母一个就已经心累了，何况还要同时对着一个叶父。
一顿饭吃得极其心不在焉，所以结束后当叶秋说去公司接人，蓝河赶紧推说回去顺路，干脆一起。庆幸的是，叶修没有挽留，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就一起出了门。
到了门外，叶秋正欲去车库取车，可叶修却对他说想和蓝河走回去，叶秋巴不得他俩少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欣然同意。
叶秋走后，叶修便牵起蓝河的手慢慢地走着，一路上，两人都意外的沉默，直到快到宾馆的时候，叶修才开口问道：“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蓝河停下脚步，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对我妈，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叶修再问。
“你妈……挺好的。”蓝河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挺好的？不见得吧。”
“哎？”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
“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能忍？”
“啊？”
“柿子软，可也不是这么随便就能捏着玩儿的啊。”
“等等，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见蓝河摇了摇头，叶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妈逗你玩儿呢。”
“……你妈可真逗。”蓝河想试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句话，可是失败了，在他看来，逗他玩儿的分明就是叶修。
原本已经被叶母搞得挺心酸的了，可叶修明明看出来了还任由她母亲这么做，完了还要这么耍着自己玩儿。虽说他脾气好，可从小到大也不是被虐着长大的，这样的状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顿觉委屈，不禁低下了头。
“哎！别哭啊，我妈真的是在逗你玩儿呢。”叶修见蓝河低垂着头，以为是要哭出来了，赶紧解释道，“好了好了，我承认，在我们回去之前，我已经和我妈通过气儿了。”
“什么？！”蓝河猛地抬起头。
见蓝河没哭，叶修便安了心，拉起蓝河的手，继续说道：“既然你都下定决心要跟我回去面对了，我总得为你的人身安全负责啊，那天叶秋说我妈态度不明，我就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了个清楚。”
“那你妈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反对，却也不同意。”
“那还不是和叶秋说的一样。”
“不一样，这次我是问了理由的。”
“什么理由？”
“不反对是因为她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过多干涉只会把自己的孩子往外推。”
“你妈真开明，要我爸妈也这么想就好了。”想当初找工作，父母就是这个态度，蓝河觉得和叶修这事又再一次陷入了绝望。
“我还没说完呢，不同意是因为我爸不同意。”顿了顿，叶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啧啧”了两声，说道，“一把年纪了还秀恩爱，简直想烧。”
蓝河听着叶修说前半句还觉得靠谱，可这后半句，他听着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所以你妈的意思是只要你爸同意，她就同意？”
“可以这么说吧。”
“那她干嘛还那么对我？不是说不同意也不反对的吗？干嘛还一副看仇人的表情，差点没把我吓死。”蓝河像是松了一口气，藏在心里的话一下就发泄出来了，说完看了叶修一眼，见人一副快要笑出来的样子，着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从她手里抢走了她最心爱的儿子，还指望她有好脸对你？蓝河大大，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心啊。”
蓝河一愣，想了想，说道：“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不，她比我更不好受。”蓝河说着，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得看向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