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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3]没有诗意的普通生活(2)

“咳咳,”梅香喝得双脸通红,倒是个很适合讲故事的模样,“这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梦,梦里我是个冰心弟子,但不在门派待着,不知道在哪,应该也是个江湖门派,建在山上,规模小不少。有一天这里要办庆典,请了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办的当天我在山门迎客,来了个一看就不太正经的人调戏我——”

“噗,”旺财一口酒喷出来,“调戏你?”

梅香甩个眼刀子,在桌下狠狠踩了旺财一脚,后者嗷一声惨叫,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个人好像很有后台,在大门口不规矩也没人敢管,我烦得不得了。然后有几个着装像弈剑弟子的人过来,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脱口而出这里不能打架。领头的小哥哥特别有意思,听我这么说就笑,问我这里不能打,是不是出了门就能打?”

“那肯定啊!”亦悠把酒杯拍到桌上,“要是我才不管这些,就在门口揍那家伙!后来呢?我那几位同门有没有好好教育那混蛋?”

“当然有!”亦悠一配合,梅香越发兴奋,“我刚说完可以,小哥哥旁边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直接一剑把那人抽出去了,在山道的台阶上咕噜噜滚下去十几尺,然后他们几个也追出去,就这么把人抽下了山。周围人都惊呆了,只有我在笑,太过瘾了,当时我就觉得弈剑真是天下第一好的门派,我爱弈剑一辈子!”她说得激动,啪地一声站起来,“主人,我敬你一杯!”

“说得好!”被敬的人明显也是喝多了,倒酒都倒不利落,两个女人喝上了头,旺财坐在一边神色很是惊恐——看来无论山上山下,女人都有可能是老虎。

6.

唯一保持清醒的旺财成为晚上守夜的不二人选,虽然当他扶完亦悠去扶梅香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男人,本来就是“不二”人选。

自觉身负重任的旺财美滋滋,被当回事的感觉还真不错——什么?主人是弈剑听雨阁高徒肯定比自己能打?快走开小爷什么都没听见。

亦悠的院子里有个小池塘,一看便知是活水,不知从哪里暗引的水源。塘上有道窄石拱,刚好一人宽,两侧也没围栏之类的东西。旺财小心翼翼上去坐下,足尖刚好能踢起水花。月光很美,温柔而清朗,照得池水熠熠生辉。

山上真是静啊——旺财想,和孔雀坪比简直天差地别。那里有个书院,从早到晚少不了熊孩子的吱哇乱叫;还有许多乡亲,没有哪家话少事少,总是用热烈到让人疲惫的态度生活,包括他自己家也一样,真是烦透了;还有……

还有英子姐姐,他爹“为他”买来的童养媳。

她大概是他最不放心的一个人。他在家老爹再混账也不会太明目张胆地欺负人,但如今他身在千里之外,虽说临走前把他爹的私房钱都塞给了英子姐姐,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倘若有半分晓得反抗的心思,又怎么会在他家老老实实待到连他都待不下去的地步。

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所谓反抗谈来容易行动却难——不过他爹一直拿童养媳的身份说嘴,那就不能怪他到时候拒绝和英子姐姐成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这样定了!

旺财满心拯救无辜少女的兴奋,仿佛自己一瞬间成了大英雄。只是英雄气概在面对瞌睡虫的时候似乎没太大用武之地,他发完少年狂连眼都没有多眨一下就倚墙睡着了。

7.

按理说院子盖在山上,多少有点离群索居的意思,自然清净也多不少。再深刻点讲,大概是终于有了正视自己思索人生的时间与空间,虽然这样的闲适自在八成都会被打破,但怎么也要等“大祸临头”的时候再采取措施,比如:围观吃瓜。

眼下旺财就在吃瓜,捎带围观梅香智斗三姑六婆。

西陵家政中心为确保服务人员的待遇问题,会随机安排有条件的家庭实地“考察”工作环境——说白了就是雇主家里——当然往来路费自负,所以一般没几家人会搭上钱和雇得起家仆的老板计较,不过林子一大什么都有的不只是鸟还有人,还可能多的就是办公室同事家的人。

先出马的目测是梅三姑:“你看看你,在这个破院子里干什么干!连个院门都修不起!”

梅香不搭腔,照旧扫自己的地,梅三姑左右一瞥耷下眼来又翻白,“院子里还都是些杂草朽木,这种人家一个月能弄多少钱?”

蹲在廊下的旺财为院中那些亦悠从海市花大价钱弄来的稀罕物感到很不服,又想他跟梅香每月一两银子难道是很低的薪水标准——那边厢梅香仍然摆着没表情的脸,手下的扫帚却一点没闲着,全照着梅三姑鞋上比划过去,看得他险些笑出声。

三姑铩羽而归,梅六婆接着扛起大旗,“妮儿,听话,小姑娘出来抛头露面图什么。村长家给你家盖了新房,你回家一嫁过去,哎,那就只用享福啦!”

——嚯,原来是逼婚的,还专挑他家主人出门的时候来对付个姑娘家,呸!辣鸡!

他拍拍衣服起身,呸一声吐掉嘴里咬着的草根,成功把院子里三个女人的视线引了过来。

8.

三姑六婆瞥他一眼就下了结论:愣头青一个。扭头继续对梅香苦口婆心,从做人知恩要图报给盖房子就该嫁,到自立自强都是屁相夫教子才算事,再延伸出不服管教是王八指哪打哪萌萌哒,嚷得旺财都听不下去了。

他对梅香的好感度顿时翻出去好几番:这姑娘太不容易了,估计从小没少被折磨,但是还能自己跑出来做事,对比一下比自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既然是一条船上的同志——旺财握拳又握拳,转身回屋了。

没把三姑六婆放在眼里的梅香远远瞅见旺财,后者只吃瓜不说话的举动气得她差点扔下扫帚冲出去指着鼻子骂娘,什么见鬼的淑女形象,劳动人民家的劳动女儿就要敢爱敢恨敢骂人!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旺财又出来了,手里提着亦悠一把平时练习用的剑——他们的主人一大早连饭也没吃就跑了,也没说去哪儿——杀气腾腾地朝梅家三人走过来。此情此景引得梅香目瞪口呆,旺财被她瞪得直分心,心想这小丫头瞪人的样子也太好看了点,英雄主义的花花肠子使劲儿往外冒,劈出一剑破空雪光映窗,“这里不欢迎无关的人,快滚!”

梅家的三姑六婆吓得双股战战,她们不知道旺财的底细,见他使剑有模有样还道也是江湖中人。普通老百姓是不敢招惹江湖人的,他们和朝中官吏不一样,不怕坏名声,也不怕被抓,当即拉拉扯扯地往外走,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梅香,生怕自己的眼珠子被挖出来。

她们一走,旺财在梅香的注视下霎时“原形毕露”,小心翼翼收了剑开始挠头,“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挺傻的……但是也不能看你被她们那么为难,我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梅香在心里默默地打断了他:不,你比当年的金坎子还帅。

9.

既然有那一剑,那么大家的交情也就变得比普通同事更好些。主人亦悠在弈剑听雨阁里名望不低,到处有人找,基本不怎么着家,各种事宜全交给旺财跟梅香二人打理。旺财琢磨自己是个男人,自然该让着梅香,开始抢着干脏活累活。男孩子似乎总这样,得到点保护欲被满足的甜头就开始臆想自己三头六臂——瞧梅香那小胳膊小腿儿,怪可怜的,哪有什么力气干重活?

梅香对旺财这种心思敬谢不敏,倒开始愿意和他多说几句闲话,两个人你扫地来我洗衣,你做饭来我洗碗,时间一长彼此脾性摸得门儿清,家里的古怪亲戚也说到不想再说。旺财痛斥自家爹买童养媳还欺负人家,认为自己也应该弄点辣椒粉回去洒他眼睛,“我爹真是没救了,给我取这名字说是招财气,可连我出来做工都坚决反对,说什么男人就该在家里等着媳妇伺候。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人伺候?主人虽然雇了我们来,可也没让我们怎么伺候她,像我爹这样的人,穷得真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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