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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下山(106)

徒弟张开嘴唇,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舌头跟他不分你我地交缠了一会儿。

嘴唇终于分开时,屋里响起了一声格外粘稠,依依不舍的水声。

徒弟爬起身,轻喘着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眼神变得如同两团黑色的焰火:“你真的想帮我?”

卫西搂着他的后颈,轻舔他嘴角潮湿的水迹:“嗯。”

舌尖碰上的那一秒,徒弟的呼吸骤然粗重。

卫西的脖颈紧接着就被咬住了,利齿游移朝上,最后一口叼住了他的耳垂。

“那不用师兄。”徒弟看不清表情,只有湿漉漉的潮热话语低哑地涌进耳廓里,“有你就够了。”

第六十四章 太仓宗集体活动

卫西累得手疼腿疼, 枕着徒弟的胳膊, 鼻息里满是徒弟的气味, 听着耳畔有序的心跳,坠入梦境前才忽然想起,自己今天似乎忘记了要摘下胸口的玉佩。

实在是今天这玉佩的表现太过安静, 明明以往吸徒弟阳气的时候它总是烫得人难受,可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温和异常,卫西紧贴着它的皮肤只觉察出了并不炽烈的微热, 偶尔似乎升高了一些, 又立刻迅速地降了回去,仿佛刻意地不想烫到他似的, 因此自然而然地就被忽略掉了。

不过它明明只是个玉佩而已,自己又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它不想烫到自己呢?

这念头只在他的头脑中一闪而过, 伴随昏沉的睡意,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朔宗睡到一半, 隐隐约约又听到闹人的吵意,他心念微动,但还不等转醒, 怀里的卫西就因为贴睡得太紧, 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动静。

卫西发出被打搅清梦的闷哼,那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声响瞬间停止,一片死寂。

朔宗半梦半醒地松开原本跟卫西交握的手,抱着怀里被惊动到的人拍了拍,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手臂忽然碰到个温热的东西。他下意识摸去,才发现卫西今天入睡前忘记了摘玉佩。

他把那玉佩从卫西胸口捞起来,借着月光端详了两眼,还没看出什么,但忽然觉得手心的温度在极速地上升着!

同一时间,到底被吵到了的卫西迷瞪瞪地看了过来,大概是察觉到入睡前跟徒弟交握的手松开了,本能地一把抓住。

倘若有声音的话,那大概是胀满的气球被排干空气发出的咻声。

几乎在卫西手掌伸过来的一瞬间那玉佩的温度就恢复了正常,炽烈的高温宛如昙花一现,朔宗还来不及琢磨,手掌就被卫西给赖住了,这人明明没全醒,动作却多得很,细长的手指朝指缝钻啊钻的,非要跟徒弟十指交扣的架势。

朔宗下意识松开手里的东西握住了他。

说来奇怪,卫西这样高的武力值,睡觉时的姿势却总是蜷缩着,像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此时也是,本能地握住了徒弟的手才终于满意了似的,眉目缱绻地再次陷入酣睡,发出均匀又细小的呼吸声。

朔宗的眼神瞬间在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放柔了,重新调整姿势将他抱回怀里,再不去理会那块古怪的玉佩。

他本来也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对方在掌心里温度瞬间升高的状态又如此昙花一现,说不定只是幻觉。

算了,反正是不重要的东西。

睡吧。

深夜里紧贴着卫西的皮肤不舍得发烫又担心折腾朔宗会吵醒卫西睡觉的“不重要”的太仓宗掌门令:“………………”

*****

团结义近来总觉得自己有杀身之祸,那是一种冥冥之中没来由的危机感应,如同动物碰上了天敌,每一处都暗藏危机。

他将自己得到的感应告诉给师父,师父只是端详他面相一眼:“胡说八道。”

这面相最多也就是最近会倒霉些,跟杀身之祸有个什么关系?

他又将自己得到的感应告诉给师弟,师弟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呵呵。”

团结义得不到相信,一转头又感觉自己后颈凉凉的,像脑袋顶上悬了一把随时要落下来的闸刀那样,忍不住接着揣测:“师弟,你说我不会得罪了什么小人吧?我照着书掐指一算,是犯小人的卦象!”

师弟:“……呵呵。”

团结义:“??”

呵呵是什么意思?师弟真是太不友好了。

然而师父却也没空搭理他,信众之前请的塑像还没定来呢,早上老板还突然打来电话,说太仓宗要的小相两次烧窑都给烧开裂了。

老板非常困扰:“按理说不应该啊,我都做这一行几十年了,火候上一点没出错。”

老板专职给人做神塑,对鬼鬼神神有点了解,因此多少觉得有点邪门:“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卫西决定带着徒弟们去现场看看。

进店就看见神塑店的老板看着一桌子的泥胚发愁,卫西看清楚那批泥胚,不由得怔楞了一下。

他脑海里最后的模样就是卫得道闭眼安眠的脸,因此最后给老板的要求里,塑像的眼睛就是闭着的。

老板的手艺超乎他想象的好,这么点细微的提示而已,他塑出来的泥胚却真的很有卫得道的味道,衣袍飘飘,气质悠闲,双眼紧闭着,面带微笑,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嘴絮絮叨叨地为人讲经。

卫西看了一会儿才上前,老板愁眉苦脸地说:“这真是我接过的最难的一单生意了。没进窑就开裂,进了窑还是开裂,明明其他同批的神像都好好的,只有你们家的神塑,一个完整的都找不到,用的胚土也是一模一样的啊!”

卫西不置可否地上前,便听老板谨慎地猜测:“也太离奇了,您说会不会是神像自己不想被塑啊?您塑他是拿来干什么的?”

卫西据实回答:“我开了个宗门,有信众想请两封小相回去供奉。”

一个想求治便秘,一个想求治脚气。

老板却不清楚内情,还很是奇怪:“那不是挺好的嘛,香火旺盛,神仙怎么会不同意呢?”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离他最近的一个土胚晃动一下,掉了个胳膊下来。

朔宗:“……”

老板:“……看来是真的很不乐意啊……”

卫西不以为意,在老板惶恐的猜测中上前取过那枚掉下的断臂,端详了起来。

那断臂的截断面整齐干净,就像是被切下来似的,团结义看得也害怕:“师,师父,天尊会不会真的不想被信众请回去啊?”

卫西并不这么觉得,淡淡开口:“怎么可能,你师祖心怀天下,平常在山里遇到只蚂蚁都不吝啬讲经点化的。”

断臂神像:“……”

卫西说着将那断臂粗暴地怼回裂口,老板见状刚想提醒这土胚黏性不够而且都快风干了这么接没用,便见他松开手道:“看吧,碰巧而已。”

那神像的断臂接口整齐如新,仿佛从来没有分离过那样装蒜着。

“入窑烧吧。”卫西示意完老板,又盯着那群泥胚,朝身旁沉默的二徒弟靠了过去。

二徒弟看了他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面孔一会儿,忽然伸手安慰性地捋了下他的头发:“想他了吗?”

卫西抓下他的手:“怎么可能。”

卫得道那个死老头,每天除了吃睡,什么都不会干。

他垂眼把玩着徒弟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腹轻轻地抹过对方手背上的几道伤疤,被徒弟反手握了住。他于是停下小动作,半晌后才不屑地回答:“有也最多只有一点点吧。烧好之后咱们宗门里自己也供上一尊好了。”

收拾泥胚的老板收拾着收拾着表情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烧太仓宗这一窑泥胚的过程里总是出现各种事故,比如入窑之后莫名其妙的开裂,比如放在桌上毫无预兆的解体,有时候甚至拿捏起的动作出了一小点疏忽,都会导致一台本该柔韧的塑像四分五裂。

可刚才,他收拾的时候一不小心脱手让一尊神像掉到桌上了,桌子有点窄,表面风干的塑像便咕噜噜便滚到了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