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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54)

谢忱没接这话, 只掉头往主卧走, “跟我过来。”

进到这个并不陌生的家里, 宋思年尽力装出第一次来的样子,难得乖巧地跟上谢忱。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到了主卧房间里。

然后他就见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手臂一抬,指向主卧里那张宽敞的大床, “你睡这边。”

宋思年愣了下,而后有些表情微妙地问:“那你睡在哪儿?”

谢忱语气再平静自然不过, “另一边。”

宋思年:“……?”

谢忱转头看向他,“客卧的床坏了。”

宋思年:“…………”

信了你的邪。

宋思年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脚边“喵”的一声低低的叫唤。

他低头一看, 灰色的小猫正在他的脚边伸爪试探地蹭了蹭,带着一点莫名的讨好。

老树小声说:“好像因为被主人您的魂体附体过,所以这只小猫看起来格外亲近您呢。”

宋思年点点头,刚准备有所动作,就顿在了原地——先他一步,谢忱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到他腿边,伸手轻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颏。

宋思年思绪一转:“不是说它离家出走,还把腿摔断了吗?”

“……”谢忱没说话,就着蹲在他腿边的那个姿势,仰起线条凌厉的下颌,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他。

宋思年被那眼神里复杂的目光一慑。

老树:“主人,那是谢忱当着‘曾清溪’的面说过的话!”

宋思年脸色不自在了两秒,随即做贼心虚地移开了眼:“咳……我算命很准的。”

谢忱低下头,眼帘半阖,薄薄的唇微抿起一点极轻极淡的弧线。

“……嗯,不过算是自己摸回来了。”

宋思年此时只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也没在意谢忱语气里的古怪。“咳……嗯,那就好,我有点困,我先准备睡了。”

谢忱也站起身,“你去浴室吧,我会给你准备换洗的衣服。”

宋思年闻言身形微顿,但须臾之后还是转身走进了身后的主卧浴室里。

只有老树质疑的声音传回来——“主人,您可不能换他的衣服,不然鬼衣扔在谢忱家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的。”

宋思年:“……那你现在给我提一个能合理拒绝的建议,来。”

老树:“…………”

半个小时后,换上谢忱的一身家居服,宋思年表情微妙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主卧里没人,似乎房屋的主人去了客厅。

宋思年目光再次扫过自己身上的衣物,随即问老树:“我一直以为,我没比他矮很多的。”

“额,应该也就差七八公分吧,主人。”

“……”宋思年抬起右手,指了指左肩下三四公分的家居服肩线,“那这个肩线耷拉到了这个位置该作何解释?”

老树:“嗯……大概是您太瘦弱了吧,主人。”

宋思年:“……”

趁着房间里谢忱还没进来,宋思年决定把此刻像是半大少年偷穿了大人衣服的自己塞进被窝里。

被子是新换上的,但仍带着一种熟悉而好闻的气息。宋思年几乎是一钻进柔软的被窝,就被这种气息引着舒适地合上了眼。

一夜无梦。

从舒适的长眠里醒来,宋思年再睁开眼,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

察觉到了他的动静,老树最先做出反应:“主人,您终于醒了。”

“……我睡很久了吗?”宋思年懒洋洋地眯着眼问。

老树:“作为一个‘第一次’来别人家里的客人,您表现得依旧很心大。好像谢忱上床您都没什么反应。不过主人放心,我昨晚盯了半晚上,谢忱除了最初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以外,没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

宋思年:“说了是你胡乱揣测。”

他抱着被子坐直起身。

恰在这时,已经空了的主卧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站在门外的男人目光平静地扫了过来——

“准备一下,我们出发。”

“好。”

在谢忱的出面下,宋思年成功见到了被关押的葛陈。

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戴着手铐脚镣穿着囚服、一脸胡子拉碴的沧桑男人,宋思年眼神闪了几闪。

坐在宽桌后面,宋思年看着葛陈被两个人带到了桌前坐下来,固定好手铐。

宋思年抬起眼看向对方:“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葛陈听见了动静,近乎麻木地抬起视线,望了宋思年一眼,随后低下头去,“有印象,……你是那天和他一起去抓我的人。”

说着,葛陈带着手铐的手指了指房间一角垂眼站着的男人。

宋思年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葛陈跟那天说的似的,能跟他装之前没纠葛了。

宋思年开口:“我今天来,主要是告诉你一个消息,顺便问你一件事情。”

葛陈没说话。

宋思年也不以为意,只语气淡淡地说:“葛家村的墓地被另一个人从那个开发商手里买下来了,所以不会再做开发——你去世的妻子也就不会再被惊动了。”

“……!”

坐在桌后的葛陈身形蓦地僵住。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宋思年,眼圈通红,声音嘶哑——

“真的吗?”

宋思年:“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葛陈的嘴唇颤栗起来,眼泪也涌进了眼眶,只不过在泪水流出之前他就猛地低下头去,同时紧紧地攥住了拳。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等估计着葛陈的情绪足够平静了,宋思年才又开口问道:“作为通知你消息的回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当初给了你迷障叶的人从你这里拿到了什么——也是从你身体里抽走了一种有形无质的气体并凝结成珠了吗?”

葛陈再次身形一动,随即抬头,语带震惊:“你怎么知道?!”

“……”

宋思年表情微妙。

老树低声慨叹:“别的不说,他能在把您当做当初帮他的人后还做得出这样的戏,至少说明他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宋思年也心里点头:“我之前还担心带我家宝贝来会漏了陷,现在看是白担心一场。”

老树应声:“不过这样看的话,主人您所猜测的没错——这两件事的幕后黑手确实是同一个人啊,而且都是为了那所谓的‘魍魉珠’。”

“……嗯。”宋思年眼神微沉,随后他又抬眼看向葛陈,“你可还记得那珠子长成什么模样、有什么特点?”

葛陈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尤为地久,然后才出声回答:“是个……深灰色的珠子。即便是凝结之后,也有一些雾气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流动。至于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

宋思年垂眼思考了几秒,便点头起身,看向谢忱。“我没什么要问的了,我们走吧。”

谢忱也应声,从头到尾眼神如古井不波,就连到了此时也只是先宋思年一步,转身离开了房间。

宋思年抬脚往外跟。到了门口即将踏出门去的时候,他犹豫了下,步伐稍稍停住。

宋思年侧过头去看仍旧低垂着脑袋坐在桌后的葛陈,然后他压低了声音问:“当初‘我’是如何找到你、又怎样给了你迷障叶,你还记得吗?”

“……”

房间里的葛陈背脊僵了下,随后惊愕地抬头看向宋思年——

“当初给我迷障叶的……是你吗?”

“——!”

这一次,房间里愣住的人变成了宋思年。

因为对视着葛陈那双眼睛,宋思年发现对方面上的惊愕丝毫没有说谎或者做戏的迹象。

——

换句话说,至少葛陈自己从心里不认为自己此时说的是谎言。

房间外不远处传来催促声,宋思年心绪紊乱地走了出去。

…………

尽管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但在接到了通过乔珅发给老树的消息后,宋思年还是暂时告别谢忱、赶回了苏家的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