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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艳渣受的自我修养[快穿](256)

关瑾修沉默了片刻。

也许是的确意识到现在这个时间段微妙,又也许是因为舒乐在通讯另一边的,就算粗声粗气也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声音。

两人同时安静了几秒。

关瑾修开口道:“皇帝今天下午召你进宫了?”

自从知道了关瑾修和宫里那老皇帝的关系,舒乐就对关瑾修加上了一层防备。

虽然在舒乐心里并没有什么父债子偿的认知,但如果可能,他还是乐意再离关瑾修远一点。

没有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

只是看上去偏偏不能如愿。

舒乐的身形由于疲劳而显得有些委顿,他向后靠了靠,整个人便倚在了后面的床枕上。

床枕厚重而柔软,结结实实的承担了舒乐所有的重量。

舒乐轻轻叹了口气:“关瑾修,你这个问句也太假了。老皇帝召见我没召见我,除了我还召见了谁,我又在宫里面碰到了谁。你不是应该都很清楚吗?”

现在早已经不是关瑾修刚刚被皇帝认回的那段日子。

整个帝国都知晓他是老皇帝唯一的私生子,虽然还没有举办册封大礼。

但若是皇帝不幸有了什么不幸,那下一个继承人不出意外肯定是他。

这么多年的时间,无论动作多么迟缓,也足够关瑾修在宫里为自己铺好一条看上去光明无限的坦途。

舒乐懒洋洋的眯着眼,随口就能摸出把小刀去扎关瑾修的心:“其实我很好奇一个问题啊关先生。”

“当然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就是……在你心里,会不会很希望那个老家伙去死啊?”

舒乐语气平淡,声音不急不缓,连一丝急促的过激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

他真的是在很诚心的询问关瑾修这个问题,又继续道,“据我所知,你的母亲出身风尘,啊,抱歉,但我没有丝毫贬低她的意思。我是想说,每个行业都值得尊重,存在即合理。”

这句话像是把尖锐的钩子,成功将关瑾修心里最阴暗和最深处的东西全数勾了出来。

他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从他的身份突然改变的那一刻起,曾经丑陋的一切都像是被刻意的盖上了一层遮羞布。

关瑾修甚至听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媒体开始认真的褒扬他的母亲,将她过分渲染,夸张的不可思议。

而这世界就是如此,越华丽的表面,往往埋着最不堪的幽暗。

当所有人都刻意避开他母亲本来的身份,转移角度进行夸赞——

这本身,就是另一种难言的羞辱。

这么久以来,舒乐的话是第一个如此简单明了,一针见血的。

在被揭露的痛与恨的边缘,最容易滋生出扭曲的情感。

关瑾修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道:“是,我妈是个妓/女。舒乐,这和你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啊。”

舒乐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在意,轻描淡写的将这一页翻了过去,“我就是想跟你说,就算她出身不好,也没让你死在娘胎里,更没把你交给宫里那老家伙,死之前还在辛辛苦苦的拉扯你长大。”

“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并不想你和老皇帝扯上关系呢?”

关瑾修一怔。

这当然不是因为舒乐的想法让他突然有所顿悟,而是他有些诧异,舒乐会突然开口讲这些。

在关瑾修的印象里,舒乐生性懒散,贪图享乐,仗着家世优渥,整一个纨绔子弟。

要是再说难听点,显然就是没有脑子。

然而越是相处,关瑾修却发现——舒乐远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但他绝对不会开口。

那双艳色的唇,可以亲吻,可以缠绵,可以享乐。

却绝不会主动与你谈心交流,更不会告诉你他的想法。

或许在舒乐看来。

上一次床,远比剖开他心里的想法来得简单和快乐。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

关瑾修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冷笑了一声,似嘲似讽的道:“舒乐,你这是在跟我谈论我的父亲?”

“咦,你承认他是你父亲啊?”

舒乐的语气非常惊讶,只是那惊讶染上了两分装模作样的色彩,听上去实在不怎么逼真,“我以为按照你现在和你父亲的状态,应该是很不想承认他才对。”

“哎,真是失敬失敬。”

舒乐在通讯那边不知摆了个什么表情,总之声音瞬息万变,瞬间不正经的嬉笑了起来,“那行,那我就不多说了。不知道关大少爷还有什么指教呀?”

关瑾修没有说话。

因为他终于发现,和正经起来的舒乐聊天,是一件非常让人疲累的事。

他必须要展露无限的诚意,来打破舒乐心里那层加厚了不知多少遍的防护网,然后将杂乱无章的内里重新拼凑。

最终得到一个可能的结果。

只是最绝望的是——

关瑾修发现,他真的很想要这个结果。

他揉了揉眉心,再次后退了一步:“舒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许是关瑾修突如其来的退步和近乎妥协的直接,让舒乐有了一个短暂的沉默。

他在通讯的另一头安静的呼吸了几秒,才轻轻的笑了笑:“好吧,关先生……其实我是想问,当年弹劾舒家的那一份资料,究竟是什么内容?”

舒乐在这个问题上曾经思考过许久,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势,舒家都算不上帝国最为人忌惮的家族。

毕竟舒家全部人里没有一位将官,全族从文,算得上完全的书香门第。

而舒家的祖先,更是从帝国初始就担任国师的人。

后来国师的身份为宪/法所撤,舒家的历代家主由国师转为帝师。

全族人口亦不算多,也许一路走来各种旁系算不上清清白白。

但也绝不会严重到要全族尽灭。

而自始至终,舒乐从没有看过那份完整的弹劾材料。

——到底那份文件上写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内容让皇帝都有所忌讳。

而且。

舒乐停了几秒,幽声说道,“还有,关瑾修,当年顾安晏带着那份资料来找你的时候……”

“你能发誓,你没有将那份资料交给皇帝吗?”

“舒乐你在怀疑我?!!”

如果说刚才关瑾修的情绪还勉强能算的上平稳,在舒乐说完最后这一句话后,他已经暴跳如雷。

舒乐清楚的听到通讯的另一头传来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结合事实合理推测,八成是关瑾修随手不知道拿了身边的什么东西夯在了墙上。

墙。

真惨。

舒乐十分诚心的缅怀了一下关瑾修家那面白白的墙壁,然后优哉游哉的道,“准确的说,这不是怀疑,而是推断。”

关瑾修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手用力在桌面上砸了一下,恶狠狠的道:“所以,你刚刚也去这样推断了顾安晏?”

舒乐摸了摸鼻子,老实的摇摇头:“没有诶。”

关瑾修:“……”

关瑾修怀疑自己可能是被舒乐气得丧失了理智,竟然出乎意料的重新平静了下来:“舒乐,不去怀疑当时通报上所写的顾安晏,反而来怀疑我,这是你的偏心吗?”

偏心啊……

舒乐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个词哪里不对。

活像是他背着老公出去找了奸夫。

舒乐仔细揣摩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立场,然后十分戏精的开口回了一句:“哦,那是因为我相信他嘛,安晏是个好人啦。”

关瑾修:“……”

这次关瑾修终于气得连面前的桌子都推翻了开来:“舒乐!”

大概是夜色早已经沉沉的坠入了深海,舒乐终于有了一两分困意。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最后捅了通讯那头的人一刀:“我和顾安晏谈过恋爱,我很了解他。”

舒乐微微顿了顿,“他这个人太像是贵族,也许动过些脏念头,但如果他跟我承诺不会去做,那就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