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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城小祖宗(一)(25)

作者: 十心央 阅读记录

睡前最后一眼看见了云遮月,窗外竹叶丛丛簇簇如堆烟,唇上好似也落上一层水汽,冰凉湿润,丝丝甘甜。

待身旁气息平稳缓和,竹楠才睁开眼,有一瞬间他眼里的痴狂竟一点不比凥女眼中的少。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对丢了林元生魂的胆战心惊记忆犹新。

身体上的痛如浮光掠影,心尖上的痛始终让他念念不忘。

拥着不够,相贴不够,指尖隐没进短短的发茬里还是不够。他贪婪的如痴缠小鬼,窸窸窣窣地靠近那张梦了几十年的脸,轻轻含吮住他的唇,心里顷刻间被充盈到鼓胀,满心欢喜无法言喻。

他辗转地研磨,轻柔的试探,意想中没得到回应。

竹楠屏息放开人,指腹如吸盘一样不停不停地摩挲着林元的脸。

林元忽然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大竹子……我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大竹子……”

竹楠被林元黏黏糊糊的“我要”两个字惊的一颗心脏倏地撞到了牙齿间,上下牙关咬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吐也不是吞也不是,结果竟是……

他眼中积着两汪炙热的泪,神色自嘲又哭笑不得地拿额头轻蹭着林元的额间:“你想要磨死我么……”

滚烫如烙铁的几个字一出口,细细密密的吻裹挟着清狂的欲望,自发髻线逡巡而下。

生魂被修复的林元处于半昏迷的沉睡中,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绮丽狂浪的春|梦。两手自觉地拢住腹间起伏的脑袋,指间长发如锦顺滑柔韧,指腹下肌肉遒劲,脉搏传来的跳动让睡梦中的他呼吸急促,心神激荡。

妖的欲望是强横的狂热,是粗暴地占有。

竹楠几乎克制不住的想要进行下去,但也只是想,想的蚀骨灼心……他脱力地躺回林元身旁,无力地再次搂紧。

他想如果林元知道他做了什么,想必就算出去被大妖觊觎也不会再回竹坊了。

春|梦一场了无痕。

晨光万丈,穿过摇曳的竹帘、穿透林元淡粉的眼皮,眼皮下两颗眼珠咕噜噜转了几圈,终于懒懒地睁开了。

竹榻上只有他一人,竹榻旁多了一个撑衣架。林元起床披着长衫下楼,长衫上繁琐的绳带衣扣他依旧手残地没系好。

青竹小楼内除了他再无其他人,老熊猫和白二不在,就连时时都要看着他的竹楠也不在。

身上无一处不痛快,林元心情好的简直要原地飞起!

他找遍了六角竹亭和小竹屋,又去竹林逛了一圈,还是没见到竹楠。

只在深竹林里找到了老熊猫。

老熊猫此时是原形,身下垫着竹笋,脑袋下枕着竹笋,怀里抱着竹笋,睡意正浓,打鼾打到大鼻涕吹泡。

林元揪了片细竹叶戳破老熊猫打的一个又一个鼻涕泡,终于扰了老熊猫的好梦,老熊猫闭眼念了句什么,林元眼见自己被呼啸而来的竹叶给拍出了竹林,摔了个四仰八叉。

出了深竹林,才发现白二这只老凤凰睡在稠密的竹稍上。玩心大起的林元压弯细竹竿当弹弓,随便挖了个不大不小的竹笋当炮弹,“嗖!”地发射出去后飞快躲了起来。

“扑棱棱~~~”凤凰振翅的响动不可谓不大。

“哎呦!白二你个天煞的老凤凰!”老熊猫的骂街声也不可谓不凶狠。

祸水东引成功!

林元蹲在地上没敢起身,就这么蹲着把自己挪出了后山竹林,那边老凤凰已经和老熊猫已经打起来了。

“小公子。”

林元正蹲在地上磨蹭,被这一声轻唤吓的一缩脖,仰头看见是仆童的脸,长长吁出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这叫有恃无恐——好比他打心底里笃定他再顽劣调皮竹楠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大竹……竹楠呢?”林元蹲在地上仰脸问,说完发现这个仆童衣服的颜色与之前那五个仆童不同,是灰色。可他从没见过竹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童穿过灰色衣服。

银朱衣色鲜红,章丹衣色橘黄,天青人如其名一身天青色,绿竹则是一身竹绿色,选金则是一身流光金衣。

竹楠腰间五色羽毛与他左鬓那撮五色头发一样,其中绝对没有灰色!

“你不是竹楠的……他身上没有灰色。”林元语气肯定,神情警惕道。

一身淡雅灰衣,静立如竹的仆童恭敬道:“小公子,我是选金。”

林元蹭地站起身,围着选金转了一圈,警惕地疑惑道:“既然是选金,那衣服为什么不是金色?如果我没猜错,穿五色衣的仆童应该是竹楠的五色羽毛变的,可他腰间的五色羽毛里没有灰色,我说的对吗?说!谁派你来的?”

林元瞬间把自己拔成了一个老道毒辣的狠手,对凭空出现在竹坊的灰衣仆童煞有介事地盘问了起来,好像面前的灰衣仆童不招供,他下一刻就能将人付之一炬。

选金张口要解释,嘴巴张张合合只见动弹没声音,他闷声不响看看林元,表情颇有些无奈。

林元困惑地皱起鼻梁:“不能说?”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不紧不慢道:“选金又唤相思灰,取自‘一寸相思一寸灰’,小公子就莫要为难吃了禁言的仆童了。”

林元转身便看见富态浑圆的老熊猫衣衫褴褛如乞丐,花白的须发乱糟糟地像被炮仗炸过一样焦糊,也只有姿态从容镇定。

衣着和须发同样糟糕的还有白二,往常翩翩如谪仙的男人眼下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林元搞不懂这俩老妖怪是怎么在衣衫褴褛须发焦糊的状态下,走的威严持重如帝王般的。

他佯装惊讶,眼神却讪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心想,妖精打架也抓头发撕衣服么?大妖不是都拼妖力还是法力么?白瞎了两身衣服,唉。这是特意到他面前晃一圈给他看的?

“相思错付,燃尽成灰。”白二威压施于无形,阴沉地扫一眼林元,一副想发作又极力压制的复杂表情。

“行乐须及春啊。”老熊猫挥袖一扫,转眼间变回华锦衣袍,须发翩跹,他虚空一点林元,“调皮。”

对这二人的话,林元似懂非懂,不过有了白二和老熊猫证明这名仆童是选金,他也没必要在摆什么空架子。而且他依稀听出这二人在含沙射影。说他呢?

选金的灰衣有个高雅的名字叫相思灰,意为“相思错付燃尽成灰”,取自“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名字,真是够暖伤、够惆怅了。

所以竹楠在单相思?

相思成疾致使选金的衣服变了色。而他相思的那个人并不知道或者是并不打算收下竹楠的相思,才有了竹楠的相思错付?燃尽成灰?

林元忽然感觉心里堵闷,不知道竹楠思的那位是谁?

会不会……

静立苦思良久的林元幡然醒悟后,再看白二和老熊猫已经席地而坐品茗下棋,一副静待他勘破的悠闲神态。

“咳……”林元被两道审视目光看得没出息地呛着了。唉,果真是他。他个大冬瓜……

“唉?这是怎么了?”老熊猫递了杯茶给林元,又敲敲棋盘旁的竹木长盒,“选金送来的,小公子看看。”

老熊猫轻敲的竹木盒散发着极淡的五色光晕,林元心跳蓦地变快,不自觉间已经拿起了盒子。

突然,白二声音幽幽凉凉地又重复之前老熊猫说过的一句话:“行乐须及春。”

林元看到了白二说这句话时黯然神伤的目光,像作为一个过来人的忠告。开盒子的手不禁一顿。

行乐须及春——抓住美好的春光及时行乐。

他记得竹楠谈及三山半一年只有红花漫天的夏季和白雪皑皑的冬季时,曾说过“竹坊只有一季,四季皆是春。”。

林元勾唇笑了笑,看向四周春景盎然的竹坊,眼前遍布春光,还真是应景。

盒子上萦绕的五色光晕顺着林元摸到盒盖的手指,遍染他周身,光晕越扩散越淡,最后五道光晕消失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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