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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爱不知深浅(100)

作者: 月桥禾安 阅读记录

这话不错,温浅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该庆幸,有这么一个人,完完整整知道她的过去,也能在她想要倾诉的时候可以有诉说的对象。

荣竟何,和其他人不一样。

“荣医生,你不会要告诉我,这次和五年前一样,又是我自认倒霉该死吗?”她浅笑着反问,可唇角的弧度却是慢慢地冷,甚至有些自嘲。

荣竟何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继而说:“肇事司机在造成事故之后就逃离现场,用的那辆货车也是早就已经报废了的,只不过很快就被找到了。”

她凝神屏气等着他往下说,“然后呢?”

“是宋家的管家,在宋家待了有三十年,被警方抓到之后从头至尾他只有一句话,事故是他造成的,他认罪。”

“我不认识什么宋家的管家。”温浅拧着眉心,就连宋家的人,她也只是那次跟着霍聿深去见宋老时才见过一次。

荣竟何摊手,他也不知怎么往下说,沉吟了片刻,他缓缓又说:“人被抓到的第二天,承之去见了那位管家,他对承之说,人是他故意撞的,就是想要弄死那个毁了他们家小姐幸福的女人。”

闻言,温浅却只觉得可笑,她紧握起手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浑然未觉。

这丝丝缕缕的痛和她这些时日承受的,算什么?

“人呢?”温浅眼中染上了些赤红,嗓音沙哑。

“在人被抓的第二天,宋老就和这件事情撇清了关系,而那撞人的管家,那天晚上就在监狱里自杀了。”

末了,荣竟何也觉得这件事情看似合情合理,却又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有时候想想,人命还真是脆弱,他依稀记得出事当天医院门口人行道那处,触目惊心的血……

她还能活下来,已经是最为幸运的一件事情。

宋家丢了次这么大的脸,再加上霍聿深对宋修颐的施压,竟然逼出了这一桩事情。

而出事宋家交出了一个人,把这一切撇的干干净净,用一命赔一命,是这个理?

温浅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的视线茫然落在盖着的被子上,刺目的白,灼得她眼睛生疼。

她的唇边逸出薄凉的笑容,“是,为什么不直接说,是那位宋小姐想要找我报仇呢?”

荣竟何掀起眼帘定定地看着她,“温浅,宋蕴知疯了,在你出事之前,承之就把她从宋家接了出来。”

温浅愣怔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你说什么?”

荣竟何重复着说道:“宋蕴知精神上出了些问题,基本上见人就躲,除了承之以外,没有人能接近的了她。”

长久的一阵沉默。

温浅唯一觉得有所亏欠的,也就只有宋蕴知,如果是宋蕴知对她起了这样除之后快的念头,很正常。

却怎么也没想到……

“荣医生,我肚子里的孩子,算是白白没有了吗?”她平静地问着,温凉的眼底不见情绪。

这些日子里她的表现让人觉得好似这伤口已经痊愈,可此时从她语气中听出来的,却是无尽的怆然。

荣竟何无法安慰。

有些事情由他说出来,却还是主要看她如何想,外人能说的也只有这些无关痛痒的话罢了。

温浅低垂着眼睫,眼前似是染着薄薄雾气,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将这份伤深深地隐藏。

在气氛一度尴尬时,她复又抬眸看着荣竟何,岔开话题问道:“荣医生,你说我这腿什么时候能好?”

听到她这么说,荣竟何面上那些沉重的表情褪去了,瞅了眼她打着石膏的两条腿。

“不废就已经很幸运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吧,到时候复健好好做。除了以后阴天下雨会不舒坦,应该也没毛病。”

后来,护士走进来重新给温浅挂上了点滴,荣竟何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就看着那药水一点点顺着静脉进入她身体里。

原以为她知晓这些事情情绪会有很大的波动,可现在的她,太过于安静。

甚至让荣竟何想起了五年之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也是这般安静。

五年前,彼时的她方生下小六,按理说换了谁都不可能那么平静地面对,可她就是这样,不吵不闹。

只是当他靠近的时候,看似安静的她,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对谁都是戒备的样子,不愿信任任何人。

现在的她,和五年前,别无两样。

荣竟何默默叹息一声,离开。

……

自从温浅开始慢慢恢复之后,霍聿深也只有在每天晚上的时候会过来,仿若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只是大多数时候,温浅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而今日,更加明显了些。

她早早地睡下,脸朝着另外一边,明明没睡着,却只留给他一个后背,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霍聿深其实早就没什么文件要处理,他合上面前文件夹,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将她瘦削的身影收入眼底。

有他在的地方,温浅当然不可能做到然将他忽视,仿若每一寸的呼吸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挥之不去,避之不及。

良久,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继而紧紧地闭上眼睛。

霍聿深原本已经伸出了手,可在即将要落在她肩上时,看到她紧蹙的眉,微颤的眼皮,以及不自觉攥紧被角的手指……

这一番紧张而又戒备的样子,落入他眼底,忽而觉得不是那么滋味。

他微拧眉心,强势地坐在床边,也不管她是真睡还是装睡,有力的臂膀揽起她的身子,沉声说:“你白天睡了很久,陪我说说话。”

温浅恨他的霸道,然而没办法抗拒,只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不再装睡。

她伸手将他抵开,皱着眉低声说:“我这样不舒服。”

他往她后腰垫了个枕头,眼神留意着有没有碰到她的腿,“这样?”

她仍是皱眉。

有时候人矫情起来,讨厌一个人会到一种怎么看都不自在的地步,无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在她看来,都只能记得他的不好。

又是一阵沉默。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肩头,他不满于她这爱理不理的态度,虽然不见得和平日里有多少差距,可仍让他心里不自在。

尤其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竟然一句也没有问起有关这场事故的事情。

只言片语也不曾有过。

霍聿深甚至想,若是她能稍稍问一句,都比现在一字不提来的好。

没想到,这次沉不住气的,换成了他。

“温浅,你不想问我些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道不明此刻自己心里的滋味,“你不想说的,我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言下之意,反正就算问了,他也不见得会告诉她。

温浅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摸不透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性,就好比此时,他揽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没办法逃离他的目光。

声线平静而又沉冷,“温浅,可我想你问。”

她平静的眼底渐生波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然不信任。

“霍聿深,我就算问了你又能怎样?问这是场意外还是蓄意谋杀?还是问你这件事情到底和你的心上人有没有关系?我问了又能怎样,事情都已经发生到了这一步,是我们犯下的罪孽,和别人无关。”

倘若她最开始没有主动招惹霍聿深,那他们两人就会是两条永无交集的平行线,他有他高高在上的人生,她也从来不会想起五年前那一段黑暗。

也不至于一步步走到如今。

孩子没了也好,是在他们都没有做好充分的责任时候到来的生命,掺杂了利益,利用,这些不纯粹的因素都不该落在本该无暇的孩子身上。

这是她的罪孽。

“竟何和你说了什么?”霍聿深平静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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