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7)
哥哥，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操场上。你站在阳光里随意地跳着好看的拉丁，一群人里你白得发光，脸上的笑真的很亲切很温柔。
第二次看见你是在音乐教室外。我请假去公司参加面试。你弹着钢琴，脸上的酒窝里荡漾着自信和温暖。
第三次见你，你叫我哥哥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哥哥居然凭音感能弹出灿宇哥改编的《咒语》。
那时我就遗憾，为什么哥哥不是韩国人呢？
真的很舍不得哥哥离开。
哥哥觉得我这样想很自私吧，那毕竟是哥哥的国家啊！
哥哥一定觉得我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吧！
我知道哥哥和灿宇哥、珉赫哥年龄相近，聊得更多，哥哥一定觉得我很幼稚吧！
哥哥一定不要忘记世薰啊！
等我长大了，就去中国看你！
我说认真的。”
张艺鑫凭借破烂的韩语和翻译软件，花了好久去消化这段话。
原来小孩内心这么细腻柔软，真的是越了解越喜欢这个人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了解他呢？！
张艺鑫手有点抖，打了很多草稿：
“你也很cute，哥哥从没有觉得你幼稚，哥哥也很喜欢你这个弟弟。”
“我不会忘记世薰的，世薰也不要忘记我啊，哥哥也很想再见到世薰！”
“世薰呐，你昨天哭了。我真的很心疼。今天一天我满脑子都是你哭的样子……我好像……”
全部删除，张艺鑫不知道怎么回复。
小孩很善良很感性，说了很多让自己很感动的话，这能说明什么呢？他还那么小，不可能的。
还有自己真的是吗？不！张艺鑫本能地抗拒。
明天就走了，就算说点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只会成为彼此的负担。
“哥哥，你睡了吗？”
张艺鑫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
收到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小孩这么晚居然还没睡觉。
“没有呢，你怎么还不睡？别想那么多，等你来中国我带你去秦淮河坐游船。”
“哥哥明天几点的飞机？我……”
“很早，七点的，所以要早睡。世薰也要早点休息。你那么小，还在长身体，太辛苦了以后长不高哦，呵呵！”
吴世薰半晌都没有回复。
张艺鑫抱着手机睡着了，迷迷糊糊，突然被铃声惊醒，点开一看，朴灿宇问了句，“猜猜照片谁拍的？”底下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吴世薰侧立在张艺鑫站过的那块大石上，比着V字手，笑得很得意；李艾、黄载敏和李珉赫盘腿坐在公路边，摆着搞笑的姿势。
张艺鑫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清晨五点，要离开了，他的眼突然湿了。
“来吗？”朴灿宇的话像罂粟般散发着诱惑。
“来了！”张艺鑫随便抓了头发，洗把脸刷个牙，穿着丝绸奶白色睡衣，趿拉着Crocs黑色拖鞋，拉着昨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就往外跑。
“艺鑫，你去哪里？”澈澈眯着眼，抬头问。
“和老师说，我自己去机场了！”
澈澈看到张艺鑫阴郁了一整天的脸忽然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好像明白了什么。
兴奋地来到宿舍门口，张艺鑫傻眼了，他泄气地摸了摸门上的锁链。
“艺鑫，跟我来。”澈澈拉过张艺鑫的行李箱，“宿舍一楼走廊的侧面有一扇窗户，可以翻出去。”
张艺鑫有些不好意思，“澈澈，我……你和我一起去吧。朴灿宇他们在江边呢，就在我们的秘密基地！”
澈澈把外套给张艺鑫披好，笑道：“我不去了，我帮你把行李带到机场去。你快去吧！”
窗台不高，下面却是葱葱郁郁的绿化带。澈澈扶着张艺鑫往外面跳。拖鞋底很薄，他脚底被枯树枝戳了一下，有点吃痛，叫了一声。
“艺鑫，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张艺鑫飞奔到街上，等了好久，才坐上计程车。到了已经快六点，张艺鑫给了司机两万韩元让他等着自己，说一会就掉头去机场。
六个人并排坐在江边，看着彼此笑。
小孩坐在张艺鑫左边，珉赫本来坐在艺鑫右边，却被灿宇硬挤出了一个空。
灿宇伸出手臂，越过张艺鑫的肩膀，搭在吴世薰的肩头。吴世薰顺势把手放在了张艺鑫的肩上。张艺鑫伸出双臂搭在了灿宇和世薰的腰间，在两个人精瘦的腰上捏了捏，笑得超级灿烂。
珉赫跑过来半蹲在张艺鑫身后，圈住张艺鑫的脑袋，笑喊：“抱住了！不准回中国！”
李艾和黄载敏也起身环住了灿宇、艺鑫和世薰。六个人挤在了一起。
大家都知道张艺鑫脖子怕痒。小孩淘气地往张艺鑫脖子里吹气。张艺鑫立即笑成了粉红兔，整个人歪倒在小孩身上。
混乱中，张艺鑫仿佛听到了少年的心跳声，很快很快，“扑通、扑通”。一瞬间，张艺鑫感觉脸上有一个软软的触感扫过，抬头迎上少年俊美的脸庞，近到可以看清白皙肌肤上细小的汗毛。少年的脸有点红，抿着嘴冲他笑。
张艺鑫立即站起来，彷徨地双手插进口袋，看着对面的五个人，脸上的笑慢慢凝结了，低头道：“我……真的要走了！我会想你们的！”
吴世薰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没了。
朴灿宇起身揉了揉张艺鑫的头发，塞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韩国零食在他怀里，“大家送你的，有喜欢吃的告诉我，再给你寄。”
张艺鑫拍拍灿宇的背，又挨个抱了抱李艾、珉赫、载敏，还有吴世薰，一步三回头地坐进了计程车。
在车上，张艺鑫不争气地哭了。
张艺鑫的性格很温和，从小到大他都不缺朋友。可除了发小去香港那天，他没有因为和哪个朋友分别而哭过。
看着怀里的零食，张艺鑫忽然懊恼地拍了下自己脑门，又忘记和大家拍照了……
第四章 巨变
5月20号的飞机，回国第二天是周三，张艺鑫没再去学校了。
周末，澈澈拎着一盒西洋参去找张艺鑫。“你试试，可以直接吃的。相信我，完全不苦！我妈经常让我吃。”
澈澈把一整棵参塞到他嘴里。
张艺鑫赴死一般闭着眼，“真的不苦，谢谢你，澈澈！中午我做饭给你吃吧，你喜欢吃什么？”张艺鑫家有个半天的保姆，只负责晚饭和打扫。父母都去上班时，张艺鑫就自己做午饭。妈妈和阿姨都教过他一点，所以他厨艺还行。
“随便，你做的我都喜欢！”
张艺鑫打开冰箱，想了想，做了澈澈爱吃的宫保鸡丁、糖醋排骨和西红柿炒蛋。
澈澈吃着味道还不赖的饭菜，幸福地笑道：“艺鑫，你真是个完美的人！以后谁嫁给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艺鑫笑笑没有说话，顿了顿，还是觉得不对，“澈澈，其实我满卑鄙的。只是你还没发现我的真面目而已。”
澈澈做了个鬼脸，笑道：“你说说，你都干过什么卑鄙的事？”
张艺鑫脸上的一丝笑意也消失了，看着澈澈十分认真地说：“曾经，一个特好的哥儿们和我表白了。那天以后，我再没理过他，你说我是不是很无情？”
澈澈脸上的笑僵了，整个人定住了。
张艺鑫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骗你的！哈哈！”
澈澈半天没反应过来，讪讪地笑道：“是吗？呵呵！”
本来李澈这一天都很开心，因为从韩国回来后，张艺鑫好像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可现在，李澈莫名的失落，这一点也不像他的性格。张艺鑫就是有这种能力，一句话让他哭，一句话让他笑。
张艺鑫还是很温柔，送澈澈坐上地铁，给了他两盒韩国巧克力。是吴世薰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张艺鑫知道澈澈不开心，可他真的无能为力。这是伤害值最低的一种解决办法了吧？
给爸爸带了几条韩国烟，张艺鑫拆了一条藏着。他点了一支，站在阳台上，翻看这几天和小孩聊天的KKT记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