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你下课了(22)
也不知是不是人到生死关头狗胆越来越大还是什么,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挺直了腰杆子,指着易言后上方的电子眼,声音响亮亮,“我我告诉你啊,这电梯里,可是有监控的,你做什么事,都能被人看到。”
末了,气势更恢宏地补充一句,“都能!没有死角!”
“……”
易言瞥了她一眼,抬在空中的手往盛微语的方向移动。
盛微语一脸紧张却又莫名期待地盯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按下她身侧第16楼的楼层键。
“……”
就这样?
就这样???
盛微语眼睁睁看着易言按下楼层键后就收回手,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恰在易言按下楼层键收回手后,电梯叮咚一声,停在了盛微语住的八楼。
盛微语还发着愣,内心还在不甘心他竟然就这样收回手,没注意到电梯已经开了。
直到易言出声,拉回她的思绪,“不出去?”
盛微语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要走出电梯。
却偏偏在这时,电梯门开始合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身后男人给扣住,往他那边带。
脚下因为突然的力度而没有站稳,跟着身后拉扯的力度后退了两步,撞上男人的胸口。
电梯门全部合上,来不及再按开门键,就重新缓缓往上升。
盛微语后背还贴在易言胸口,几乎是半靠在他怀里。
她浑身都僵硬着。
男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传给她的皮肤,炙热的温度,仿佛在她心里丢了一簇火,火势一路蔓延,烧上脸颊。
“小心一点。”
易言声音微沉,一副告诫的语气。
“哦。”
盛微语低低地回应,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甚至一动都没有动,只是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意外的是,身后的人也没有动。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样胸背相贴的姿势,等着电梯缓缓上升。
她私心希望着,电梯走得慢点,再慢点。
然而老天却偏偏不如她愿,电梯很快就到了16楼。
她感觉从未做过这么快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
易言松开手,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盛微语看着他走出电梯,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就在电梯门又要合上之时,盛微语忽然伸出手去,按住开门键,停住电梯门。
“等等。”
她叫住易言。
易言站在电梯外,看着她,也没问什么事,仿佛知道她肯定会开口先说一样。
纠结了一番,盛微语咬了咬牙,终于开口:“我刚刚在楼下说的话,有一半是假的。”
“哦?”
易言挑起眉,这个动作让他的面容没那么冷峻。
盛微语深吸一口气,直了直腰,挂上平日里她最引以为傲的从容微笑,“易教授想知道吗?”
易言没说话,显然是在等她的下文。
她弯着唇,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上次的外套我一直没有还回来,不如我先回家把外套拿上来,再慢慢告诉易教授,哪一半的话是假的?以及,我们再好好谈谈,以前真真假假的所有事。”
易言不慌不忙地听完她的话,却一直没说话。
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是站在电梯外,垂着眼,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身后的光线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背后拢了一层光,柔和了他的清冷气场。
在盛微语几乎都要以为她等不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时,他忽然扯开唇角。
“好。”
**
盛微语一回到家,就把包扔到一边,大力扯开衣柜的拉门,换衣服。
红色吊带裙,太艳,扔。
米色碎花裙,太素,丢。
……
衣柜渐渐变得空荡,床上的衣服越堆越多。
盛微语叉着腰盯着堆了一床的衣服,作沉思状。
果然,又到了买新衣服的时候了。
缺衣服,前所未有地感觉“缺衣服”。
换上了勉强满意的一件及膝小黑裙。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她还特意重新撸了个妆。
走到客厅时,在沙发上看剧的凌希被她吓了一跳,“姐妹,你……要参加宴会?”
盛微语撩了一下头发,故作妩媚地冲她笑,“去参加1603住户的晚宴。”
凌希抽了抽嘴角,“你就使劲得瑟吧。”
盛微语冲她抛了个媚眼,慢悠悠地离开。
一分钟后,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凌希扭头看过去。
盛微语扶着墙在换完鞋,趿拉着拖鞋飞快地往自己卧室走,边说:“忘记喷香水了。”
“……”
再次离开后,没隔两分钟,客厅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
凌希咬了口苹果,转过身看过去。
盛微语边脱高跟鞋边解释,“忘记带上他的外套了。”
“……”
凌希手里的苹果还没吃完,玄关又传来开门声。
她扭头看过去,还没等盛微语说什么,一脸冷漠地先开口:“姐妹,你再这样我锁门了。”
盛微语换鞋的动作一顿,默默地重新穿上鞋,关上门离开。
反正……反正她也忘了自己这次是忘拿什么东西。
提着装着外套的纸袋子,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盛微语头一次有一种紧张感。
电梯在这时到了八楼,她刚走进电梯,手机就响起短信提示铃。
盛微语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抿紧了唇,飞快地把那条消息删掉。
平静了情绪,按下16层的键,等着电梯缓缓上升。
短信铃声一个接着一个响起。
电梯停在16层,两侧的门慢慢拉开,却迟迟不见人踏过这扇门。
盛微语站在电梯里,看着手机里的几条新短信,牙关紧闭,下颚线绷得死紧。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将她与外面的空间隔断,分割成两个世界。
纤长的手指抬在半空中,微微发着颤,最终按下了1楼的键。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着眼,隐忍着胸腔的颤抖。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18章 第十八课
盛微语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去回忆那个家的事了。
那个家,就是她内心深处最腐烂的淤泥,不管何时,都是丑陋的、不堪的、恶臭的。
淤泥之中,永远不会开出花。
只会深陷黑暗,被恶心的臭虫包围。
自出生开始,盛微语就被寄养在姥姥家,和舅舅一家人生活。
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严格来说,她见过,甚至每天都能看见——
从各大经济头条和娱乐头条中见到。
他们外表光鲜,名声显赫,各自有着自己的家庭或事业,在阳光下都觉耀眼,使人艳羡。
而她,是被遗弃在阳光背后的……
弃子。
一个商业富豪和荧屏影后偷情的产物,一个生于意外的私生女,永远见不得光。
甚至户口都上在了舅舅名下。
盛微语在姥姥家生活了十年,十岁的时候,姥姥去世,房产证上换了名字,监护人也换了名字,姥姥家变成了舅舅家。
舅舅酗酒,舅妈打牌,家里没人有正经工作,唯一的经济来源,是来自盛微语生母每个月的汇款。
舅舅一家都待她不好,姥姥还在世的时候,有姥姥护着,也还算活得太平。
十岁那年,姥姥癌症去世,没人再护着她了。
每天都在挨骂。
他们每天都有新的原因骂她,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起床做早饭做得迟了,会挨骂,骂她懒。
吃饭吃得慢了,会挨骂,骂她磨磨蹭蹭;吃得快了,会挨骂,骂她比猪还吃得多。
舅舅喝醉了酒,会骂她烦人精;舅妈打牌输了钱,会骂她晦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