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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青楼乐师的那些年(43)

作者: 且墨 阅读记录

我才懒得猜,咬着糖饼对他大摇其头,“不会啊,你是什么样,我便爱慕什么样。”

他看我的眸色深了几许,轻声对我道,“或许我已不择手段地去做了些事,你看不明白,还当我是很好的。或许,我本就不似你想象中那般的一个人。”

我赶忙搬出前几日酸秀才在话本子上写的词,认真对他道,“或许我也不似你想象中那般的一个人,我其实贤惠能干、勤俭持家,让我们那片地的男孩子都抢着要。”

“……”他默然片刻,忽地勾起唇角笑出了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叹气道,“花官,我今日对你说的话,你听懂了几成?”

此时我嘴里还叼着糖饼,一门心思分成了两门,至于听懂几成,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其实压根儿什么都没听懂。

幸好我的脸够厚,能硬着头皮瞎掰出来一些,“嗯……我懂了一些,就是……过年了,你今日带我来见你父母,是、是不是说明,你会娶我?”

对,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这一把反杀打得他措手不及,顺便就解决了我的终身大事。

“你想太多了。”他斜睨着我,勾起唇角轻声道,“不过,姑且当你今日懂了十成。”

姑且……我其实懂的尚不足一成。

还有,我想太多了?我怎么就想太多了?我闷闷不乐地低垂下眉眼。正欲好好想一想,他今日说的那么些富有哲理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见他一边起身,一边掸着衣角的雪。

我三两下吃掉手中的糖饼,帮他拎起包袱,麻溜地起身,“景弦,我们回去了吗?”

“嗯。”他接过我手里的包袱,掏出一个小红布包,“这个给你。”

我拿到手里,摸了摸,预感里面是铜板。心中不解,望向他。

“你今日给我行了大礼,我若不给你压岁钱,好像说是要折寿。”他抬起手,戳了下我的鼻尖,得来我呼痛一声,他眸中生出淡笑,“明年就别再给我拜年了。”

我登时窘迫得不知说什么好,闷声对他道,“你与我同辈,却和我说什么拜年不拜年的……你放心罢,明年我十五,已经不兴给人拜年要压岁钱了。”

此话一出,我恍惚反应过来,今年是我唯一一次收到压岁钱,也是最后一次了。心中难免生出落寞之感。

他漠然,并不顾及我是否落寞,似是随口回我的,“及笄之后,不拜年,就可以拜别的。”

“拜什么?”我睁大眼,追着他问。

他默然,定定瞧了我一眼,转身向前跨了一大步,头也不回地道,“拜神之类的。”

于是,离开他的每一年,我都还是会和容先生去庙中拜神,祈求上苍保佑他,平安顺遂。

那是我认为,离某些我向往的东西,最近的一次。可惜有些东西,若是当时不明白,以后再想去明白,就不会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了。

第31章 去陈府

总爱把我说的故事当作话本子听的阿笙小妹妹曾经问过我:会不会存在这么一回事,其实是我自己当年误了。

她若不这么说,我心里兴许好过一些。她若是这么说,那我当时未免离开得太冤枉,这些年也未免过得太冤枉。

说来,终究已过去这么多年,误不误有何所谓。从前我听不懂的,经年此去,便教我不敢再懂。我曾妄自揣度过,无论冤枉与否,都只赠我一场无疾而终。

换做是你,你还要再去揣度不成。

所谓事实,不就是向来没有过程,唯看结局的吗。

所以对我来说,事实就是,我心悦他的那些年里,惶惶不可终日,他也没有跟我说过让我不要惶惶,到头来世事坚阻,无疾而终,又奈谁何。

兴许以我现在有文化的心智再回过头细想,他说的许多东西我都能了悟半些。只是我已没那么好的兴致,再去揣度当年了。

凭他如今这般,已教我招架不住。

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整日里被他随意一两句话撩拨得春心再起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只期望容先生能快些回信,让我去住陈府。

这个愿望达成在次日晌午。云安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雪后初晴,陈府的管家带着几名小厮亲自驾着镶金马车来接我。

柳州与云安的距离还是有一些的,任那信鸽飞断了翅,也不应当只消得一天就能跑个来回。真要快到这个地步的话,云安和柳州双方都没什么面子了。

陈府管家告诉我说,并非容先生来信,而是淳三爷亲自担保,要我快去陈府任教。并强调,请我在任教期间住进陈府,以便辅佐两位孩子刻苦学习。且一来一回舟车劳顿,绝不能苦了教书育人的我。

他一口一个教育,一口一个学习。若不是了解小春燕的为人,我险些快被他一番大义凛然感动得落泪。

不过,如此甚好。

在此之前,我们谁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景弦自然也没有得到。

我瞧他神情不虞,想来是因为没有被找商量,而是直接被我告知。

此时我应当对他这两日的收留表达感谢,可我见他看着我的模样不像是准备好了接受我的感谢。幸好我也还没在心底打好感谢词的底稿。

他凝视我的模样,更像是要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问我是否真的要去。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此时的的确确就正抓着我的手臂问我。

反正他也说要去陈府任教,我认为我住不住他的府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马车已在门外,人家陈管家来这一趟不容易,总要带点什么回去,譬如我。

我真的要去。这两日我充分认识到了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弊端。那就是,我的心它总是不听使唤。

“这两日在府中,我有哪里对你不好吗?”他的声音漂浮在空中,轻细得如尘埃,虚无缥缈,“为什么要走?”

恍惚间,我以为他是在问我六年前为什么要走。因为他在我的梦中,就问过数次。惟此刻他与我梦中人形影重叠。

但我晓得,他应当不关心我那时为何要走,为何要放弃他,又为何没能做到“我会一直在”。

“因为……”此时此刻我觉得,小春燕那蹩脚的理由该死地好用,“一来一回舟车劳顿。”

之所以说这个理由蹩脚,是因为昨日我去过陈府一趟,深知走个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

他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质问我这么刁钻又敷衍究竟是为哪般。

我瑟缩了下颈子。仿佛在回答他,你看走眼了,我一直不似你想象中的那般,我其实就是这么敷衍一个人。

他不知道的是,我对自己一直很敷衍的。只不过那些年里对你从不敷衍罢了。

好罢,我今天站在这里,还是做不到对你敷衍。

我认真同他解释道,“你在云安也待不了多久,我一个人在你的府邸住着难免有些孤独。”倘若我再鲜活闹腾一些,便会与他开玩笑多说一句“这个理由您看看合适了吗”。

“孤独……”他的手松了些许,我能感觉到他指尖在轻颤。

凛冽的风声过耳,我依稀听见他无措地呢喃着,“我也很怕它。”

语毕时,他总算放开了我。看来这个理由很合适。他因不想我孤独而放开手。我料他对孤独也深有体会,才能感同身受。

孤独,果真是人人都害怕的东西。他此时落寞的神情告诉我,这些子年里,他吃尽了孤独的苦。而我作为与他重逢的故人,不仅不安慰他,还走得干干脆脆。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来回才半个时辰的路而已,若是想同我叙旧,坐着马车来找我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并,他说过会去陈府教弹琴作画。

总归不是再也不相见。不晓得他方才听到消息那一瞬为何第一反应便紧握住了我。

从前我每日跑去解语楼找他,一来一回间同样将近半个时辰。

想来上天还是很眷顾我,冥冥之中安排我也体验一回被他亲自找上门的感觉。我果真不虚此行,目前来说,了断尘缘的路还算圆满。想到此处,我哀哀嗟叹了声。希望他不要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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