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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青楼乐师的那些年(56)

作者: 且墨 阅读记录

她跟我笑得这么甜,想来是年纪还小,不懂得“心上人一般来说不便与人分享”的道理。

我捋了一把她的小揪揪,“快快去写字,你爱慕的哥哥不喜欢不会写字的姑娘,你若要和他长长久久,总得寻点共同乐子不是?琴棋书画一个也别落下……好好学。”我也不晓得,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六年前的我听的。

“先生来啦!”想必我好容易憋出来的劝导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挣脱开我捋辫子的手便朝门口方褪下银氅的景弦跑去。

我回头正好看见小小姐扑腾在景弦怀里,摸他掌心的物什,“大哥哥这个是给我带的吗?好漂亮的鹤!”

他拍了拍小小姐的头,压弯了些她的辫子,“这是青鸟。会传云外信的青鸟。”

我心口一震,提笔的手抖了下,一滴墨点在纸面上,将“情”字晕开。

“昨晚有急事,回了汜阳一趟。上回与你说起的琉璃青鸟便是此物。”他眉眼仍有未化去的风霜,双眸熬得通红,此时正摊开掌心,对我浅笑,“买来送给你玩。”

晶莹剔透的琉璃,通透润泽。青鸟于飞,双翅柔展,目中一点未消雪,如泪盈眶。

小小姐可怜巴巴地将他望着。不,准确说来,是可怜巴巴地将他手中的琉璃青鸟望着。我想我这般上了年纪的人,实在不好和她个小年轻争什么玩物。

“她想要的话,就送给她罢。”我低头揉了晕墨的纸,随口回道,“我都快要大她二十岁了,还和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赌气不成?我又不是小姑娘。”

此话脱口,我隐约觉得似曾相识。抬眸看向他,他脸上的笑意如冰雪消融般消弭无踪。

我望着他,斟酌片刻后轻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当年那个蛮不讲理的姑娘家了,这几年我学着豁达了许多,且我在柳州的竹舍中有许多这样的小玩意,实在不必和一个小姑娘争。”

好半晌静谧无声,屋内的气氛莫名萧索。冷风灌进来,我打了个哆嗦。

就见他转身关上窗,背对着我默了许久。待再转过身来时,已恢复如初,蹲下身,将琉璃青鸟交给小小姐,浅笑道,“要去谢谢姐姐,这是她送给你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要郑重地谢。”

于是,小小姐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决定带我和景弦去桥头新开的一家糖饼铺子,并掏她和哥哥的小腰包给我们买糖饼吃。企图用感谢我来掩饰她自己想吃糖饼的事实。

就在我估量着她今日进食多少甜点时,景弦已欣然应允。好罢,我也好久没有吃过云安的糖饼了。

然而世事极力证明,糖饼它没那么容易让我们吃到。

“桥头好多人。”我远远望着桥边挤满的人群,微皱起眉。

景弦随意拉住身旁跑过的人问那头情况。

那人道,“说是有一对夫妻今早上开始就在那里卖治风寒的良药呢。他们带着个两岁的小闺女,能说会道地跟说书的似的,可会吆喝了!”

“小闺女?什么小闺女?”小少爷两眼放光,欣然抓着小小姐,“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顺便把糖饼买回来!”

小小姐眉头一皱,一句“不同意”没能说出口就被带走。我生怕他们出什么事,赶忙跟上。

“不必担心,我让人跟着他们的。”景弦拉回我,又滞涩着松开,顿了须臾,才轻声问道,“出来时小少爷偷偷对我说,方才在房间里……你在等我?”

我停下脚步看向他,有些迟疑。

他眸光微灼,似有些许力度。好像期待着什么,满溢希冀地凝视我。

好罢,虽然我的要求会扰他公事,让他徇私枉法非我所愿,但此时,唯有他能帮到我。我怅惘地叹了口气,颔首道,“是。因为我想和你商量,见一见小春燕。”

“……”是否真如我所见,他眸中希冀逐渐消散,继而被阴霾笼罩,沉沉不可直视,“你等我,只是为了见小春燕?”声音很轻,语调中透露着他偏执地不相信。

他偏执的反问教我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知道他分明听得一清二楚。却又为何要反问我。

就在我二人僵持不下时,远远一道轻唤从桥头传来。

“咕咕,你跑慢点,娘跟不上了——”

好似有什么清脆的物什在我耳畔轻敲出“叮铃”一声,撞乱我心。我要沉醉在那声音中,浸入回忆。唯有浸入回忆,逃避现实,方可化解我与他此时僵持之局。

“花官,你跑慢点,我、我快要跟不上了!”

那温柔的声音削开风雪,春意渐来。三月杨柳拂面,依稀有“叮铃叮铃”地岁月声,声声翘盼。

我呼着暖喉的和风,转头焦急催促,“敏敏姐姐你快些!再不赶到陆大哥的船就要开走了!”

第42章 到时候再告诉你

酸秀才被邀去邻城富户家中说书贺寿。辰时出发,我拉着敏敏姐险些跑断了腿,小春燕却不知去向。以我对他的了解,许是藏在哪处好地酣睡。不过,说起来,他近日愈发浑脱,紧要时常找不见人。

唉,莫不是我日日找景弦玩耍,与他的感情淡了?我与小春燕的亲情这般经不起我和别人的爱情磋磨的吗?匪夷所思。岂非真如酸秀才话本子上讲的那样: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与你相忘于江湖?我不愿意和他这般。

不过我想,我已和许多人这般。那些给我送过食物后来又无缘无故揍我的人,那些给我送过冬衣后来走在街上又吐我口痰的人,其中也包括从前和我争食后来死掉的那几条狗。

我想他们那些人,善良的时候是真善良,也是一时兴起的善良,等转过背不认得我这张千篇一律的乞丐脸了,就会因我丑恶肮脏而揍我,也会因我下贱碍眼吐我口痰。

论起“相忘于江湖”,我心里已码出些谱,狗可以,小春燕不可以;饼子可以,景弦不可以。景弦和小春燕在我心里“相忘于江湖”的可能性远远比不上狗和饼子。

提着一篮子鸡蛋追在我身后的敏敏姐姐也不可以。想着想着,我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等她,想帮她提篮子。她执拗地要自己提。

好罢,幸好我腿脚够快,终究带领着敏敏在辰时前一刻赶到了。

朝阳升起,淡淡的金光铺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码头来往的行人不太多,我远远地盯住了酸秀才和敏敏姐姐。

之所以不过去,是因为不敢。与酸秀才站在一起的,是富绅家里的管事,也是那日吐我口痰的人。我深深记得他尖酸的脸和刻薄的话。

昨晚在解语楼里,我还看到了那个富绅。他与管事站在一起,蔑视所有嫖客与被嫖客,群嫖中当然也包括我,我姑且算是来嫖景弦的。他们为何嚣张地蔑视别人呢,因为有钱。

老鸨巴巴地凑过去,带着一堆穿得花红柳绿的姑娘。我看姑娘们笑得甚是开怀,没好意思打扰,怯怯地溜进景弦的房间。

转身关门时堪堪与那尖酸管事的视线衔接上,他皱起眉不知是不是认出了我这个朝他吐口水的小衰蛋,我当然也没有蠢到干等着他盯着我这张脸想个明白,我迅速关上了门。

今晨起来仍心有余悸,幸好去给景弦送鸡蛋时他无意间碰到了我的手,我这才觉得心情美妙了一些。可此时望见那管事戏猴一般的脸,我还是怂了。

别过去罢,过去是讨打。他一定还记得我。早知他会邀请酸秀才去邻城说书,我便不吐他了。

可见,千万不要和我学什么话本子里的睚眦必报,那都是骗人的,被报过的人兜兜转转间说不准就再次狭路相逢。

但他看敏敏姐姐的眼神有些许恶心……我认为吐了他那一遭也很值。

敏敏将鸡蛋递去时,酸秀才犹未接,那管事笑得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抢步上前帮酸秀才接住。还趁机摸了一把敏敏的手背!

敏敏吓得立即缩手,我也跟着喉头一滑。我看见酸秀才皱起眉,握住敏敏的手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对她说了什么,敏敏点点头,随即朝我面前这棵柳树走来。我猜到酸秀才是催促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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