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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201)+番外

周嘉行示意怀朗把刚刚燃起的灯烛凑近些,细看九宁的脸色。

她蜷缩着侧身而睡,眉心微微皱着,眼皮低垂,脸色不像刚才那么惨白,已经睡着了。

这次她的头疼来得快,去得也快。

医士刚才和几个亲随八卦了几句,知道方才两人起了冲突,想起最近的传闻,都说九娘和郞主闹别扭了……

斟酌了一会儿,慢慢道:“这病不易动怒,怒则急火攻心,可能就会头疼。”

语气里有淡淡的责怪。

医者父母心,何况九宁又是个年纪轻轻的娇美小娘子,生得标致,雪肤花貌,容光慑人,而周嘉行年长,医士不由自主就偏心九宁,他认为肯定是周嘉行把九宁气成这样的。

事实好像也差不多。

周嘉行没说什么,轻轻唔了声,挥挥手。

“都出去。”

怀朗几人出了大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下子九娘真要成宝贝了……你看到刚才郞主的脸色没?”亲随中的一人缩了缩肩膀,“以后谁敢惹九娘生气,害她犯头疼,就等着挨棍子罢!”

“挨棍子有什么怕的?别挨刀就行!”

怀朗眼皮抽了抽:挨棍子?

等九宁醒转,头一个要挨棍子的,只怕是郞主自己吧……

……

北方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在南方,即使是隆冬时节,冰天雪地的皑皑积雪下,依旧时不时冒出一丛丛俏皮的绿。

那是四季常青的松竹。

冬天,它们被层层白雪覆盖。

等到春暖花开时节,积雪融化,山间又是一片深浅浓淡的绿浪翻涌。

当大雪依然扑簌扑簌飘落时,一封紧急战报送抵嵯峨山营地。

契丹军采纳投降的汉臣的建议攻城,接连夺下数座重镇,本该坚守北面的一路大军不战自溃,其他两路先锋军士气大受打击。

该周嘉行出兵了。

与此同时,一封以飞白书写就的亲笔书信辗转数千里,终于抵达它的目的地。

书童捏着信走进书房,对窗下伏案书写的青年行礼:“三郎,信是从长安方向寄过来的,不晓得送它的人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越过鄂州封锁把信送进来。”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青年抬起头,眉眼温润。

他接过信,拆开。

刚看到第一排字迹,手指便蓦地收紧。

第96章

前世。

阴雨连绵。

屋内,锅中茶汤滚沸,浮起珍珠似的小细泡。屋外雨声若有若无,细密雨水凝结成豆大的雨滴,顺着青瓦坠下,吧嗒一声,在石阶前迸裂成无数颗细小的水珠。

九宁觉得有点燥热,推开身上盖的杏子红花开富贵锦被,坐了起来,揉揉眉心。

“做噩梦了?”

一碗热茶送到她跟前。

她似乎和煮茶的人很熟悉,下意识接过茶,眼帘抬起,目光落到对方脸上。

男人垂眸望着她,眼神很专注。

九宁心里一惊,手颤了一下,茶碗轻晃。

对方轻笑,扶住她的手臂,矮身坐到床边,一手绕到她背后,虚虚环抱着她:“怎么,噩梦还没醒?”

九宁警惕地崩紧了脊背,抿一口撒了细盐的姜茶,“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忘了?”

男人脸色微微一沉。

忘了什么?

九宁茫然了片刻,放下茶碗,抬头,仔细审视男人。

男人胡子拉碴,眼圈淡淡一层青黑,身上衣裳虽然整整齐齐、体体面面,可没戴头冠,鬓发松散,神情疲惫,茶香也掩不住他一身酸臭的血腥气。

刚刚盘腿坐在簟席上煮茶的闲适气度,仿佛是她的错觉。

九宁想起来了,他们刚刚被一批杀手追杀。

他的部下很忠心,拼死赶来救他。

她原本是来刺杀他的,但被其他杀手当成劫狱的人,几帮人马在狭小的地牢混战,对方放出毒箭……杀来杀去,满地尸首。

后来九宁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敌是友,糊里糊涂中被男人和他的部下带了出来。

他们逃了几天,最后逃到这间宅子里,他的部下要送他离开京城,在他的带领下起事,推翻软弱的朝廷,他拒绝了。

无论部下怎么苦劝,他坚持自己的决定。

部下们哭着跪了一地,痛斥朝中奸臣当道,君王昏聩,国将不国。

说到激动处,一拳砸在地上,鲜血染红砖地。

男人坚如磐石,不为所动。

九宁受了点轻伤,冷眼看着那些部下跪在他身后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

模糊记得昏睡前她拒绝和男人同行,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扛起她就走。

她觉得头疼,飞快环顾一周,看到自己的靴子放在屏风那儿,掀开被子。

一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制止她的动作。

“别动。”

男人长腿往上一勾,压住被角,不让她动弹,然后整个人往后仰靠在床栏上,挡住她下床的去路。

九宁握拳,很想对着他脸上那道疤再砍一下。

男人似乎完全没看懂她的敌意,忽然问:“你这几天经常头疼,是不是有什么顽疾?”

九宁没好气地否认:“没有!”

她身体好得很!虽然没法和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比较,至少也健健康康,不然她也不能风里来雨里去,从江南一直追到漠北。

这几天忽然闹头疼,都是被他给气的。

男人笑了一下。

“那就好。”

语调温和,发自内心地感到欣喜。她年纪不大,落下顽疾可不好。

九宁一怔。

男人迎着她呆愣的目光,无奈地叹口气,抬起手,手指轻轻抚过她发鬓。

看着娇滴滴的,心肠居然这么硬。

对那些游手好闲的小弟那么好,对他就这么绝情。

真是……铁石心肠啊……

所以,他不容许她身边有其他人。

一个都不行。

男人的手指碰到自己的头发,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九宁先是僵住,然后瑟缩了一下,浑身别扭。

她皱起眉。

不等她开口骂人,男人已经收回手指。

他扭头,看着屋外绵绵的细雨,“你看,外面在落雨,北边难得看到这种毛毛细雨,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

九宁眨眨眼睛。

她早忘了第一次遇到男人时是什么场景了。

男人没有回头,但猜得出她脸上现在肯定没有一丝触动。

一般的小娘子在她这个年纪,早就嫁人生子了,就是再迟钝,也该情窦初开,她却懵里懵懂,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明明其他事情很快就能领会,唯独不懂这些。

哪怕把心剖开给她看,她可能也无动于衷,只会皱着眉问:“你是不是疯了?”

难怪老人总说一物降一物。

这辈子他天不怕地不怕,敢和金銮殿的那位争一个脸红脖子粗,偏偏遇上她这么个不开窍的小东西……

男人嘴角微微一勾,转过脸来,看着九宁的眼睛。

“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坐在船里,你挑开乌篷船的帘子走进来……”男人笑了一下,目光灼热,“你穿了件黄袄子,柳绿棉裙,头发很黑,梳得齐齐整整,戴珍珠发箍,腕上还戴了金丝镯,神气十足,小小年纪,非要老气横秋地和船夫说话……你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九宁说不清他的眼神里到底有什么,总之,她手脚僵直,一阵毛骨悚然。

听他说起,她记起来了。

……

第一次相遇时,他奉旨南下,预备铲除盘踞江南、为祸一方的齐家。当时他约齐家家主在湖上会面,齐家知道他这人向来嫉恶如仇,一旦抓到齐家把柄,下手绝不会手软,赴宴前埋伏了几百死士,准备以此威胁他,如果他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要一查到底,那就来一个毁尸灭迹。

九宁那时刚刚适应身份不久,初来乍到,一心想着早点结束任务,听说他在湖上泛舟,径直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