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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203)+番外

男人闭了闭眼睛。

“抱歉。”他轻抚九宁的鬓发,“你只能和我死在一起了。”

九宁睁开双眼。

男人对着她微笑:“也好,生不能大被同眠,死同穴。他们为我收尸的时候,可能以为我们是一对殉情的野鸳鸯。”

他说着话的时候,不断有铁箭射穿窗扉,钉在屋中墙上、窗上,屋顶很快被射出一个缺口,雨水和瓦砾哗啦啦砸下来,到处都是嗖嗖的锐响声。

没有时间了!

九宁嘴唇直抖。

如果和男人死在一起,但是不是她亲手杀的,那么任务还是失败……

既然今天要和他一起死,那便同归于尽罢!

她得杀了他。

正如他说的,皇帝要置他于死地,他没有活路,也不想苟且偷生,与其让他死在无名刺客手中,不如亲手了结他……

可是九宁握着短刀的手却在发抖。

一声刺破空气的利响擦过耳畔,铁箭呼啸而过,钉在她耳边,木屑纷飞。

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箭如蝗雨,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响中,九宁木然地闭上眼睛。

头很疼……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心乱如麻……外面都是追杀他的人……逃不出去,他也不会逃,那就一起死吧……

她等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耳边并没有响起任务结束后那熟悉的声响。

九宁等了一会儿,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闷哼。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流淌,流过她的手掌,黏稠,湿热。

她呆住了。

有手指擦过她的嘴唇,带着没法说出口的意味,轻轻按揉。

下一刻,她被抱了起来。

男人拥着她,躲开坠落下来的残瓦碎木。

屋里一片狼藉,碎瓦砖砾落雨一样扑簌扑簌往下洒落,灰尘四处飞扬。

屋外,遽然响起刀剑相击的清脆撞响。

九宁愕然回首,透过残破的门框,看到男人的部下正和那些放箭的刺客拼杀在一处。

她手脚冰凉。

耳边传来几声轻笑,男人还牢牢地抱着她,低语:“又骗了你一次。”

九宁悚然。

男人还在笑:“我救了你。”

他救了她,他的部下并没有离开,他等着她来,等着死在她手上。

九宁双唇哆嗦。

他根本没打算和她同归于尽!他只想死在她手上,然后让他的部下出现救下她!

男人低笑,手指擦过她的唇:“牡丹花下死……”

他喃喃了一句,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双唇发白,微微一笑。

“你还是欠了我一次……我要死了,这一世,你没机会还了。”

她这么固执,没法还他的恩情,这辈子肯定都忘不了他。

恨他吧。

恨一辈子。

男人抱紧九宁,在她耳边一字字道,“记住了,来世,再还我。”

说完,他再一次紧紧抱住她。

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

男人死了。

他的部下走进来,哽咽着安放好他。

九宁松开手,神情麻木。

两个他的部下拉开她,以前他们看到她一口一个“妖女”,这会儿,他们看着她的目光没有憎恶和警惕,只有隐忍的悲伤。

“将军要我们护送你回乡,北方马上就要守不住了,京城的官员已经跑了一半,他们要迁都。将军都帮你安排好了,扬州那边有人接应我们,将军要你好好活下去。”

部下停顿了一下。

“将军说,你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九宁失魂落魄,木然地跟着部下往外走。

走出宅子,雨势渐小,细雨蒙蒙。

她抬起头,任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

其实她隐约记得。

细软如烟的连绵细雨中,她挑开乌篷船的帘子,对上一道明锐的视线。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坐在船中,五官深刻,相貌俊朗,虽是一身平常衣袍,气度如渊渟岳峙。

她当时想,这个男人,还挺好看的。

如果他脸上没有那道疤的话。

九宁捂住脑袋,眼前一黑。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一个世界。

她兴致勃勃地回忆往事,发现忘了这个任务是怎么完成的。

好像混战了一番,然后大将军和她都死了。

她拍拍手,没有多想。

每次完成任务都会如此,早就习惯了。

……

帐篷外,风声呼啸如怒吼,狂风掀起碎雪拍打帐篷,烛火摇曳。

床榻上的九宁翻了个身,手指摸到一缕卷发,猛地惊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呆呆地抓起铺在枕边的周嘉行的头发。

他半靠在床边看书,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上了床,书还拿在手上,双眼紧闭,睡得很沉。

两人之间本来隔了一床叠起的被褥,但九宁却是枕着他的胳膊醒来的。

她抓着周嘉行的头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第97章

烛泪顺着铜烛台流淌,凝成嶙峋的小山包形状,灯火昏黄。

周嘉行呼吸均匀,眉心轻皱,眼圈微微发青。

九宁凝望着他,出了一会儿神,松开手指。

卷发从她指间滑走。

一直以来,有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她:她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背负了这样的命运?

在弄清楚这个盘踞心底的疑问前,她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又或者说,她认为这没有意义。

因为她可能还是会忘记的。

就像忘了大将军一样。

她低头擦了擦眼睛,手背触到一阵湿凉之意,眼角有些酸涩。

身旁忽然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周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手指抬起她下巴。

九宁神思恍惚,没有躲开。

周嘉行抛开手里的书册,看着她,“怎么哭了?”

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花。

动作很轻柔,但他倦极睡着之前伏案写信、看书,手指蹭了很多灰,指节又粗砺,擦过她眼睫时,一阵刺疼感。

九宁不大舒服,蹙眉,往后躲了一下。

周嘉行眸光微沉。

收回手,扭头看着摇曳的烛火,沉默了一会儿,问:“吓成这样?”

平时不是胆子很大的么,竟然吓哭了?

九宁看着他那张和大将军肖似的脸孔,心里还恍惚着,没有吭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

醒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湿了。

她找到枕边的锦帕,擦去泪珠,道:“我没哭!”

语气有点凶。

周嘉行转眸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头还疼不疼?”

九宁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

她接着摇头。

“饿不饿?”

还是摇头。

“想不想吃茶?”

她愣愣地点头。

周嘉行下床去了。

他穿靴,绕过屏风,走到帐帘前,吩咐外面等候的随从。不一会儿端着热水热茶进来,一碗送到床边,递给九宁。

九宁接过茶碗捧在手心里,闻到熟悉的紫笋茶香气,抿几口,心里很熨帖。热度从手心往四肢百骸扩散,整个人慢慢暖和过来。

茶喝到一半,她想起昏睡之前的事了。

周嘉行问她听懂了没有。

她当然没听懂,不仅没懂,还更茫然——他简直是疯了,竟然说出那番话,彻彻底底属于他是什么意思?他们之前不是挺和睦的么?她都说了真心把他当兄长,他为什么还不满意?

非要她整天围着他撒娇叫哥哥,和周家彻底断绝关系,以后只认他这一个兄长,全心依赖他,他才称心如意?

未免太霸道了!

现在她好像懂了一点。

正因为懂,所以更觉得不可思议。

抬起头,周嘉行坐在她对面,手里也捧了碗茶,不过没有喝,茶水滚烫,热气氤氲,他的脸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