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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255)+番外

周嘉行听了他的提醒,神色不变,“为什么生气?”

怀朗扶额,道:“您不怕吓着九娘吗?传首京师的时候送上求婚帖……九娘那么讲究,怕是要恼。”

周嘉行嘴角一扯,仿佛在笑。

“吓不住她。”

九宁一开始很怕他,真的被他吓崩溃了,可在一次次试探、知道他拿自己没办法后,她又得意起来了。

这种得意很含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周嘉行起初没发现,后来慢慢感受到她放松之下那种娇气的、理直气壮的信赖,他不动声色,继续纵容。

他知道,只要自己哪一点没有做好,她肯定会立刻缩回壳子里去,再想哄她出来就难了。

所以他得小心翼翼。

他很迫切,也很耐心,在逼迫她彻底坦白之后一点一点引诱她放松警惕,适当地给她自由,让她没有防备,然后趁机得寸进尺。

她看清他的真面目,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开一切,胆子也愈发大了,当时都敢大摇大摆当着他的面离开,现在又怎么会被袁霆的首级吓到?

而且将袁霆的首级传首京师,为的是震慑其他节镇,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她懂得他的用意,不会为这事恼怒。

她那么讲究,他又怎么会用这种法子请婚。

宴会过后,河北尽归于李元宗,他会拿下汴水流域,然后南下回鄂州。

等理清和江州的关系,就该她兑现诺言了。

周嘉行抬头,目光越过斑驳的土墙,看向远方。

她有没有想他?

不管有没有,她都得回来。

……

是夜,土城内满地篝火。

巡视的士兵从城墙往下看去,火光从帅府方向朝四面流淌开来,似盈盈闪烁的璀璨星河。

堂屋内气氛僵持,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李元宗已脱去甲衣,换了身织金宽袖锦袍,坐在上首,身后亲兵簇拥。

周嘉行就坐在他侧面的席位上,窄袖袍服,不卑不亢,年轻而俊朗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中透出几分肃杀,平时收敛起来的锋芒此刻于无声中迸射而出,锐意惊人。

李元宗看着周嘉行,就像在看年少时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自己一样,他也曾年轻,也曾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曾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星子那样划过长空,引来世人的瞩目和赞叹,他的光芒曾铺天盖地,震撼天下。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老了,差点死在儿子和部下的背叛之中。现在,轮到年轻人搅翻整个天地。

李元宗回过神,扫一眼自己的儿子们,嘴角一撇。

生子当如是,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周麟居然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孙儿!

自己的儿孙们要么太聪明、野心太大,以至于想要杀他们老子取而代之,要么就是蠢得无可救药,每天只知道盯着其他兄弟,除了擅长给兄弟使绊子之外,一无是处!

这时,李承业刚好捧着一盏温酒送到李元宗面前。

李元宗心里正窝火,拂袖扫开儿子,示意幕僚取来舆图。

周围的公子们同时发出不屑的嗤笑声。

李承业咬咬牙,收走酒盏。

李元宗摆了摆手。

他先软化了态度,河东军将们忙收回恶狠狠的眼神。

另一边,周嘉行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他身后的亲兵退后半步,回到席位上,不过手还放在佩刀刀柄上。

双方各退一步,屋中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早已汗流浃背的众人悄悄吐一口气。

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等众人从刚才紧张的僵持中缓过神,幕僚缓缓展开舆图。

席上宾客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纷纷放下酒盏,屏息凝神,一眼不错地盯着舆图。

舆图上并没有详细的标注,但在座的都不蠢,很快看出舆图有些不寻常:上面将契丹撤兵后的广阔北方一分为三。

这三部分地域中,河北那一块地盘最大。

河北肯定尽归于河东军——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周嘉行要徐州,李元宗之前已经默许:河东军无力控制整个中原,必须让出一部分利益,而且周嘉行是西线主帅,参战后一战扭转局势,缓解东线压力,然后逐步往东推进,也是抵抗契丹的主力。

其他人也能跟着占点便宜。

李元宗自矜身份,难得开口,给李承业使了个眼色。

李承业会意,朝众人致意,含笑道:“此次打退契丹,列位居功甚伟,家父已上疏圣人,为列位请功。”

宾客们忙称不敢,笑着奉承李元宗。

不需要试探朝廷的态度,现在朝廷就是个摆设,只要李元宗开口,那么地盘就这么分好了。

没有人提出质疑。

众人偷偷看周嘉行,发现他神色平静、也没有流露出不满,心中暗暗松口气。

还好一切顺利,要是两边打起来了,遭殃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小喽啰。

谈完正事,李元宗哈哈大笑,起身出了堂屋。

众人跟着站起,跟在他身后,一起加入到狂欢的人群中。

舞姬婀娜起舞,乐伎奏起琵琶、筚篥、箜篌、 羯鼓,吹起羌笛,男人们传递美酒,踏着调子舞动,歌声和笑声汇成一片。

李元宗年纪大了,不愿在众人面前露怯,更不愿放下身段和众人同乐,随便挑了个舞姬搂着走了。

剩下的人尽情享受这一场盛大的夜宴。

周嘉行没有喝酒,坐在篝火旁,和幕僚陈茅小声交谈。

不断有人过来敬酒,或明示或暗示,表达自己的投靠之意。

他们想过了,以他们的实力,此生都无法问鼎中原。不久后李元宗和周嘉行之间必有一战,而他们很有可能沦为李元宗和周嘉行大战的牺牲品,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必须从李元宗、周嘉行中选一个投效。李元宗贵为司空,乃世家之后,家大业大,帐下能人无数,虽然胜算大,但自己投过去了,根本不会得到重视,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吞并。而周嘉行根基浅薄,帐下缺少能人英才,他们投靠过去,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因此,今晚成了接近周嘉行的最佳时机。

投效者一个个过来示好,陈茅心花怒放,不过脸上并没有露出,客气地和众人周旋。

一片欢快的笑闹声中,喝得半醉的李承业走到周嘉行面前,揽住他肩膀,笑着道:“现今齐州、青州群龙无首,周使君乃俊才,家父已写下奏疏,推举周使君兼领齐州、青州。”

他们周围安静了一瞬。

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呆了一呆,对视一眼,小声议论。

李司空竟然不防备周嘉行,还大方地把齐州和青州交给对方?

这两州附近可是有盐池的呀!盐池能带来巨大的税利,哪里有盐池,一定会招来各大节镇的垂涎,当年朝廷和节镇打成一锅粥,为的就是盐池的归属权,李司空倒好,直接把盐池拱手让给周嘉行?

司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众人神色古怪。

李承业以为周嘉行肯定会因为齐州、青州而心神动摇,特意停顿下来,给周嘉行反应的时间,接着,以玩笑的口吻道:“使君还未婚配?”

众人听到这句,心头雪亮:原来司空瞧上周嘉行了,想招人家做娇客哩!

娶了司空家的千金就能得齐州、青州……司空还真是大方。

周嘉行并不像李承业想象中的那样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依然还是那副神色。

陈茅悄悄抹汗,笑着插话进来道:“多谢司空美意……”

话锋一转,“只可惜,郎主已经定亲了。”

李承业怔住。

周围偷听的众人也愣住了。

周嘉行什么时候定亲的?他不是想娶长公主吗?长公主那边还没有回音啊?

等等,李司空愿意让出齐州、青州,周嘉行一点都不动心?

众人瞠目结舌。

周嘉行没有解释什么,转身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