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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268)+番外

长安那边担心李元宗一口气把长安给占了。

自从周嘉行公开请婚,势力较小的藩镇暂时不敢攻打长安。不过李元宗肯定不会顾忌这个。

九宁看罢信,扭头问唐泽:“二哥还没回来?”

昨天周嘉行忽然被幕僚请出去,之后就不见人影。

唐泽摇摇头,道:“郎主要求调兵……将军们不同意,吵了一晚上,郎主被皇甫将军他们堵在书房,朝食都没吃。”

周嘉行回鄂州以后,先是论功行赏、抚恤牺牲的将士,然后颁布了一条命令,要将一部分在此次出征中表现突出的队伍调入精兵营。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削弱部下实力的做法。

当年一场大乱,直接拖垮整个强盛的帝国,这些年地方各自为政、割据一方的藩镇不过是当年那场大乱的延续。节镇雄踞一方,公然和朝廷对抗,互相吞并,实力此消彼长,连年战乱,皇权低落,盛世一去不复返。

人人都知道部下势力坐大的危害,但处于群雄并立的时代,没有人能有效地遏制这种势头。

周嘉行刚获胜就开始针对部下,可能会被人冠以鸟尽弓藏、刻薄寡恩的骂名。

这回像皇甫超这样对他忠心耿耿的部将都没法冷静地接受这道指令,他们认为他这是被以陈茅、白云居士的学生为首的幕僚给蛊惑了,才会下这种命令,强烈要求他惩治陈茅。

但他还是顶着压力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九宁虽然不懂军事,但大概知道未来的走向。她不得不佩服周嘉行的魄力和远见卓识。

不知道他这是无心为之还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总之他已经在逐步收揽军权,组建一支完全忠于他的禁卫军。

是以后来他统一中原后,并没有出现地方势力过大朝廷无法管束的情况。

在他的运作之下,地方藩镇再也无法对朝廷形成任何威胁。

也正因为此……他死后,天下没有再度分裂。谁掌握了禁卫军,谁就能凭借他打下的基础建立新的统一的王朝。

九宁出了一会儿神,转身往周嘉行的书房走去。

周嘉行搬了过来,住的地方和她的院子离得很远,隔了整整一座湖,中间只以长长的曲折回廊连接,守卫森严。这样一来,他接见的部下、幕僚和其他官吏即使经常出入别院,好奇她的身份,也没法行刺探之事。

离得远,走到他书房后面的小院时,九宁出了点汗。

怀朗刚好从里面走出来,脸色紧绷,一边往外走,一边和身边的人低语,听到通向内院的回廊传来脚步声,抬起头。

九宁在亲兵的簇拥中缓步走下石阶,朝他笑了笑。

怀朗没料到她会病中主动找过来,登时咧嘴笑,满脸惊喜,几步迎上前,道:“贵主先等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皇甫超他们还没走,紧闭的后窗里传出争吵声。

九宁点点头。

怀朗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转身跑远,疾步走进书房。

不一会儿,书房的声音陡然消失了,静了一静后,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和明显泄愤的砸门声,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先后出了书房,从前院出去了。

九宁让多弟他们在原地等着,轻手轻脚绕到前廊,踮起脚朝外张望。

戍守的亲兵看着她,神情为难,既不敢拦她,又不敢不管,手脚无措,硬生生把脸憋得通红。

九宁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扒着廊柱往外看。

亲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吱声,只能围在她身边,以防她摔下去。

九宁没管亲兵,脚尖垫得高高的。

那些负气离去的汉子中,果然有皇甫超的身影,另外几个将军年纪较大,一脸怒容,几人一壁往外走一壁大声抱怨着什么,有仆从迎上前和他们说话,被他们一把推开。

九宁摇摇头。

悍将难以管束。

她好歹有一个长公主的名头可以用来震慑部下。周嘉行白手起家,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才能确保可以约束底下将士。他这人总是处事不惊、遇喜不露,也是威慑部下的一种手段——他没有刻意这样做,而是在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中自然而然练就的谨慎习惯。

她眉心微蹙,静静思索,扶着廊柱,转过身。

脚尖垫了太久,晃了两晃。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隔着斗篷,握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形。

九宁站稳,抬起头。

亲兵们早就退出去了,前廊里安静得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周嘉行站在她身后,一身檀色窄袖袍衫,腰间束革带,勒得紧紧的,愈发显得肩宽腿长,眼睫低垂,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九宁眼睛扑闪了几下,“还没吃饭?”

周嘉行嗯了一声,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外面冷,进屋去。”

九宁点了点头,抬脚进屋。

怀朗早就让人传话给灶房,热羹热菜很快送了过来。

周嘉行进房时,九宁已经盘腿坐在食案前,让送菜的侍女帮她挽起袖子,看他跟进来了,示意他也坐下。

侍女们摆放好碗碟,没听见周嘉行出声,心头惴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沉默中,周嘉行矮身坐下了。

侍女们松口气,告退起身出去。

香米、肉脯、鱼炙、虾肉、香柔细叶捣碎炒熟,盛在五味调和好的汤汁里拌匀浸一整夜,用地窖里冷藏的新鲜荷叶裹起来上蒸笼,蒸熟后再拌些开胃的腌梅,清甜鲜嫩。

九宁不爱吃甜,吃药也不喜欢以蜜饯去苦味,微带甜味的蒸饭却吃了两碗。

吃完饭,侍女进来收拾。

九宁站起来走路消食,慢慢走到侧间周嘉行的书案前。

书房打扫的仆从看她直接走进来,吓了一跳,忙上前拦着:“娘子留步……”

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周嘉行站在九宁身后,淡淡扫他一眼,示意他出去。

仆从愣了一下,躬身退出书房。

里间外间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屋中安静下来。

九宁手背在背后,绕着周嘉行的书案转了一圈,扭头看他。

“你很忙?”

周嘉行看她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坐回书案前,随手拿起一轴书卷递给她。

九宁接过书卷扫几眼,发现上面写满自己看得懂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一点都不懂的改革商贸的内容,嫌弃地皱皱眉,合上书卷,放回书案上。

她一甩袖子,坐到周嘉行对面,双手捧腮,看着他。

周嘉行拿起一支笔,低头写字。

九宁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忽然很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是不是比自己的多……

走了一会儿神,她道:“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周嘉行一声不吭。

九宁嘴角一撇,作势起身,“那我走了。”

刚动了一下,低着头的周嘉行手腕蓦地一翻,牢牢扣住她的手。

书案上的笔架、笔搁被他碰倒了一片。

九宁挣了一下,道:“你忙你的,我要回去。”

周嘉行手上没用什么力气,但抓得很稳。

“我喜欢你陪着我。”

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九宁白他一眼,非要动真格了才肯说实话。

“我不是来陪你的……”她坐回去,“你真的什么都不想问?我为什么回长安,我想怎么处理自己的身世、和周家的关系,我直接回鄂州来……这些你都不问?”

他回来之后亲自照顾她,喂她吃药,待在她房里处理公务,到夜深了才出去。

她好几次迷迷糊糊睡醒,听到他站在外面和医士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她的一日三餐里多了很多温补的东西,茶不能喝了,酒也不能吃了,侍女每天准备一大桶香汤伺候她泡汤,非要她泡得出汗才扶她起来。

朝夕共处,可是他比以前更沉默,除了问她身上哪里不舒服以外,几乎没有其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