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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277)+番外

周嘉行道:“金州的人不知道她的真名。”

九宁出了一会儿神,想到一种可能,心底微微发寒。

周嘉行看着她,说:“三年前,周五娘被送去西南的朗州,后来朗州当地发生暴乱,她带着侍女逃回江州,周家又把她嫁给朗州新崛起的齐家——就是齐家人杀了她丈夫,不久后,齐家也被取代了……”

“别说了!”

九宁脸色发白,忽然打断他的话,语气有种焦躁的感觉。

周嘉行停下来,眸底暗流涌动。

九宁站起身,“我要见五娘。”

周嘉行没有说话,扬手,示意守在门边的亲兵带她去见周五娘。

九宁有点恍惚,走出去好几步后才反应过来,转身,“二哥,我刚才不是生你的气。”

周嘉行立刻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轻抚她乌黑的发鬓,“我知道。”

九宁心不在焉,朝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神采,转身走远。

周嘉行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叫来怀朗。

“你去查一查,之前周家是不是想把九宁送出去。”

怀朗咳了一声,挠挠头皮,道:“这……除了最早的乔家,还有就是……就是郎主您了……”

乔家想和周家联姻。至于郎主,当时就是想要九宁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妹妹,所以要接她去鄂州。

除此之外,并没有听说周家还动过什么心思。有周都督在,九宁的婚事别人插不了手。

周嘉行回到屋中,手指微曲,轻叩案桌。

九宁不喜欢五娘,他听她提起过,五娘的父兄差点害死周都督,而且还想对她不利。

她刚才的反应不对劲。

为什么周五娘要刺杀他?

这事……和周都督、周嘉暄有什么关联?

周嘉行很快理清思绪。

看来,他得亲自陪她回江州。

第130章

吃不准九宁对周五娘是什么态度,怀朗没让人给周五娘松绑,不过刑房里的刑具都撤走了。

墙角的炭盆里添了炭,屋中慢慢暖和起来。

多弟等在门边,看到身着一袭海棠红遍地添花锦袍的九宁走过来,立刻迎上前,“贵主……”

九宁嗯一声,匆匆进屋。

多弟一脸失落,退回廊下,继续在门边守着。

怀朗领着九宁进屋,站在门槛边,小声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九娘,郎主吩咐过,周五娘可能对你不利,不能让你单独见她。我保证不会刻意偷听你们说了什么。”

“我明白。”

九宁点点头,往里走了几步。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蜷缩在墙角里的周五娘抬起头,认出九宁,呆滞的目光闪烁了几下。

她昂着头,嘴唇哆嗦。

九宁走到周五娘面前。刑房没有窗户,光线暗沉,她瓷白的肌肤在幽暗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雪白里透出几分桃花殷红,如朝霞映雪,艳光照人。

周五娘呆呆地看着九宁。

她好些年没见着这个隔房的堂妹了,其实已经不记得堂妹的长相。但她对堂妹的美貌印象深刻,一看到九宁那双漂亮灵动、一清到底的眼睛,便知道眼前的人一定是阔别已久的九娘。

江州容貌出众的小娘子不止九娘一个,但是像九娘这样容光慑人的并不多,她的美是那种让人见了之后就很难忘怀的美,哪怕你不记得她的五官,你也能想起初见她的那一刻那种被惊艳的感觉。

周五娘嫉妒九宁。

嫉妒得几乎要发疯。嫉妒她有个出身世家的母亲,嫉妒她天生丽质,嫉妒她小小年纪就鹤立鸡群,嫉妒周都督对她的疼爱,嫉妒她丰厚的嫁妆。

于是五娘暗地里编排九宁母亲的谣言,她和母亲、婶婶、姑婆这些嫉妒崔氏的女人一起,想方设法孤立九宁。

她成功了。

周家各房小娘子在她的带领下默契地团结起来,她们无视九宁,假装不认识这个堂妹,即使她们心里都明白堂妹是江州最漂亮的小娘子。

流年似水,往事如烟。

“九妹妹……你还是这么好看……”

周五娘轻声道,低头看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闻到自己身上那股刺鼻的骚臭味,咧嘴一笑,带着自嘲意味。

九宁眉眼低垂,看着早已认不出的堂姐。

“谁送你去朗州的?”

周五娘怔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笑了笑,嘴角勾起,“你不是该问我为什么要杀二郎么?”

九宁俯身,和她对视,目光沉静。

“五娘,谁送你去朗州的?”

周五娘颤了两下,脸上血色全无。

“是我娘和我弟弟。”

九宁神情微动,站起身,闭一闭眼睛。

不是三哥。

周五娘抱着双膝,回忆旧事:“我阿耶想害都督,几位大兄都被逐出宗族,我们这一房完了!什么都没了,宅子,仆从,婢女,首饰,贵重的衣料,什么都没有了……以前和我亲如姐妹的玩伴全都不理我了,我娘每天哭,一开始日子难过,好歹还有些积蓄撑着,后来十郎和一帮游手好闲的恶少混在一起,无所事事,家里的宅子、田地都被他输光了,再后来连灶房的婆子也走了,我得自己做活……”

她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周家娘子啊!怎么干得来那些繁琐的家务活?

可不做家务的话……谁给她吃?谁给她穿?

那天,全家被债主赶出家门,五娘站在坊门前,嚎啕大哭。

街上来往的行人盯着她看,她无知无觉,忘了矜持,忘了自尊,忘了羞耻,绝望地大哭。

以前的她,衣裙有一点皱褶就不肯穿出门。

一转眼,她当街嚎哭,沦落到露宿街头。

那段日子真是苦啊……太苦了,苦到她现在回想,依旧能清晰感受到站在冬日的长街里,被来往行人冷漠、讥讽的眼神打量的那种无助恐惧的感觉。

周五娘直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道:“后来,周家要和朗州交好。我弟弟和我娘劝我主动去找使君,告诉他我愿意嫁去朗州。”

宗族原本想将另一位小娘子嫁去朗州,因为这是平等的联姻,对方也是当地豪族家的郎君,这桩婚事门当户对。

五娘其实不够格,因为她父亲背叛了宗族。她母亲和十郎为了朗州的彩礼,苦苦哀求族老,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法子都使了。族里的人看他们一家实在可怜,而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同意让五娘出嫁。

“我以为我的好日子来了……”周五娘脸上露出几分笑,“虽然我丈夫之前娶过妻,比我年长二十多岁,可我不在乎,我穷怕了,能嫁给齐家大郎,我一句怨言都没有。我当时很高兴,很得意,我取代其他人,得了一门好亲事,以后再也不用吃苦了。我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然而好景不长,兵荒马乱时节,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齐家只风光了短短一年,就被其他豪强取而代之了。

“我逃回江州,宗族没有说什么,我娘和我弟弟却骂我没本事……”

周五娘脸色冷了下来。

“他们拿了齐家的彩礼,还不满足,十郎想要更多,他给宗族出主意,送我回朗州,让我嫁给那个杀了我丈夫的人……”

五娘和丈夫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关系不好不坏,她没法和杀了丈夫的仇人睡一张床。

十郎告诉她,如果她不嫁,那他们一家还是会被宗族厌弃,他们以后还要过那种穷日子。

五娘不想再挨饿受冻,不想每天有债主堵在门前骂他们一家人毫无廉耻,不想每晚睡觉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检查门窗,以免再有债主冲进屋恐吓她,不想在寒冬里把手伸进冰冷的河水中浆洗衣裳……

她妥协了。

一次妥协,换来的就是后来的麻木。

她成了十郎用来讨好宗族的工具,她辗转不同州县,从一个男人的床换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