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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301)+番外

亲随们沉默了很久,纷纷拔出佩刀,面对着朱鹄,“朱鹄,大王命我们保护公子,我们不能违逆大王!”

朱鹄望着李曦逃走的方向,目光坚定。

“没人能拦得住我……除非你们杀了我。”

他曾被李曦蒙骗,南下江州绑走九宁。他对不起李昭,亦对不起九宁。

这两个人都原谅他了。

但他没法原谅自己。

他要杀了李曦。

大王如果知道,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吧?

朱鹄淡淡一笑。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即使粉身碎骨,即使被大王憎恨,他也要杀了李曦,他不会后悔——只要大王能活着。

亲随们交换了一个犹豫的眼神。

不等他们商量出什么来,朱鹄一声轻斥,催马朝着李曦逃走的方向追去。

亲随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拍马追上。

马蹄声惊起林中鸟雀,拍翅声此起彼伏。

远处山头上,几名穿黑衣的兵士骑着黑马,走到大道上。

为首的兵士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道:“他们往东边去了。怀朗猜得不错,朱鹄果然早就有杀李曦之心。”

李曦破罐子破摔,身边早就没有几个忠心的随从跟随,李昭的人早就对他不满,失去保护的他,活不了多久。

为首的兵士回头吩咐其他人,“你们五个跟上去,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能跟丢了,切记,不到不得已,你们不要亲自动手。其他人追上怀朗,告诉他,李曦受惊之后,果然往东跑了。”

其他兵士应喏,调转方向,追上怀朗,告知他朱鹄把李曦吓往河东去了。

怀朗安顿好李昭,连夜写了一封密信,连同李昭写下的那篇檄文和那几个螺钿匣子,派人一并送去周嘉行案头。

三天后,周嘉行看到那篇李昭亲笔所写的檄文。

他只淡淡扫一眼匣子里的东西,沉吟了片刻,随手盖上匣子,命人送去九宁那儿,“请长公主过目。”

随从应喏。

等匣子送到九宁跟前时,她正和雪庭商量事情,几只匣子都是合着的,唯有诏书摊开着,她认得李昭的笔迹,看到诏书,有些诧异,拿起细看。

“雍王人在哪儿?”

随从躬身答:“雍王在回京途中,怀朗和多弟将护送雍王回京。”

九宁想了想,收起诏书,和雪庭辞别,过来找周嘉行。

“二哥。”她走进大帐,“留下李昭,你是不是很为难?”

周嘉行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听到她说话,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摇摇头,继续书写。

九宁走到他身后,扫一眼他写的东西,微微蹙眉,“要削减寺庙数量?”

周嘉行嗯了一声。

乱世之中,众生皆苦,老百姓只能从宗教中寻求寄托。佛教兴盛,单单是淮南一片,寺庙就有几千座。平均算下来,每个州就有三百多寺庙。寺庙不必交税,还占据大量耕地,藏匿人口,占有劳力,大量占用铜器铸造佛像。官府缺钱,必须控制寺庙规模,不能纵容寺庙继续圈占耕地。

但是削减寺庙、改革度牒制度肯定会招来骂名。

这是一件不讨好的事。

九宁记得周嘉行目前并不缺钱,他控制商路,每天光是收“过路钱”就够他招兵买马的了。

她挨着周嘉行坐下,看他写改革度牒的内容,“怎么想到要写这个?”

周嘉行低头书写,缓缓道:“各州查清田亩,均定田租,发现寺庙占去的耕地数量很大,世家圈占的耕地已经被勒令归还,寺庙的还没收回,现在不遏制他们的规模,以后更难清理。”

老百姓要吃饱肚子,那就得要地,要有人耕种,而朝廷需要税收。寺庙私自圈占耕地,占有大量劳动力,但不交税,损伤了官府和民众利益,必须加以控制。

这事朝里的大臣隐晦地提起过,但没人敢公开谈论此事,因为大部分都信佛,不想揽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且他们担心此举是对神佛的不敬,怕遭到报复。

九宁靠着周嘉行的胳膊看绢帛上的内容,看了一会儿,嘴角轻翘,指着其中几句问:“怎么连这个也禁?”

周嘉行写的是一份初稿,列出由寺庙私自发放度牒的危害,然后一一写下解决之法。

比如对于寺庙私自容留生人入寺修行、强占劳动力一事,他认为应该禁止,以后寺庙发放度牒,必须经过官府承认。也就是说,谁想要出家,必须从官府那里拿到证明文书,否则就是“野和尚”,官府不承认,寺庙也不许收留。每月派人去寺庙检查,抓到一个,强迫还俗,或是罚钱。

这些也就罢了,以前也有人做过,周嘉行还写了一条:不许僧人在市井间表演。

确实有很多假和尚假托佛法在市井间招摇撞骗,不过官府一般不会管。

周嘉行继续按着思路书写,回答说:“我以前见过僧人哄骗无知百姓,用火烧身、从油锅中取钱、斩掉手足之类的,都是障眼法,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会上当。”

即使官府的人一遍又一遍向民众解释这些只是戏法,但老百姓却对那些假僧人深信不疑,被骗者无数。

九宁笑问:“二哥怎么知道是假的?”

周嘉行沉默了一会儿,轻描淡写道:“我以前碰到过。”

九宁看着他的侧脸,出了一会儿神。

他以前在市井长大,不过他很少提起那时候吃了什么苦头。她只零星知道一些,他说的以前碰到过,很可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感觉到她在发怔,周嘉行抬起头,看她一眼。

九宁回过神,继续看他写的东西,问:“怎么不以我的名义颁布?”

周嘉行垂下眼帘,“这样的事,我来就好。”

她是广受敬爱的长公主,用不着为这种招人恨的事为难,由他处理就行。

他出身低微,并不在乎名声。

九宁道:“等大臣通过这份折子,肯定会有很多人骂你。”

周嘉行一笑,浑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骂我的人向来不少。”

兵荒马乱时节,兵强马壮就能雄踞一方,但说到底还是要治理好民政才能稳定人心。

不管是之前的均定田租还是以后的推动佛教改革,都可能触动各方利益,骂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那又如何呢?

他要的不是好名声,而是统一中原,平息战乱,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九宁凑到书案前,翻看其他文书。

有关于治理黄河水患的、重新恢复铸钱的、改革商业税的、制定新的刑法典的、改革税收的……

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头疼。

难怪他整夜整夜不休息,每天要操心这么多事,一天十二个时辰哪里够用呀!

正自感叹,帐外传来马蹄声,阿山和其他部将满头是汗,掀帘入帐:“郎主!前方发现河东军!”

众人脸色惨白,神情惶然。

李元宗一直没有动静,不是病了,而是故意装病麻痹周嘉行,他早已经派心腹率领大军等在他们回长安的路上!

部将的声音像是在发抖:“此次率军的是李司空帐下一员猛将樊进,他率领的是河东军的一支精锐骑兵,加上步卒,恐有五万之众!”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沉重。

九宁也不由得脊背发凉,想要站起来,双腿发软。

手背忽然一暖。

周嘉行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无事,我留下应战,你先回长安。”

他扶起她,眼神示意阿山送她回营帐。

部将们都在,个个神色焦急,显然等着和他商量怎么出兵,九宁不想耽误他的正事,答应一声,飞快握住周嘉行的手,看着他浅色的双眸,道:“二哥,诸事小心,我在长安等你。”

周嘉行嘴角轻轻扬起,朝她一笑,浅色眸子里并没有一丝恐慌或是惧怕,“不必担心。”

他早就做好战斗的准备。

九宁转身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