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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贼先擒凰(17)+番外

作者: 竹子姑娘 阅读记录

门外响起了不疾不徐的三声敲门声。

“是谁?”

“姐姐,是我。”

“小墨今日来得正早,丁香,去开一下门,让小墨进来坐坐吧。”

说着,她便放下木梳,坐在描金木凳上静候。施羡鱼闻言,有些迟疑,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始终是不太好。

虽然他们是同胞姐弟,却难保所有人都是通情达理,须知乱世之中,恶人当道,来者大多只懂花天酒地、胡言乱语,又有几人能尽说真话,尽做善事?

只怕一般的姐弟谈心,传到外人耳中,是要成了一品楼女掌柜私会男子,说这男子身份如何神秘,面容如何俊俏,衣着如何华贵。

美娇娘与富家少,总是让人浮想联翩。

先帝在位时,已是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幸而大洪列祖列宗功德深厚,在国库中累积了不少奇珍异宝,占尽了半边天下财富。

亦是因此,安南国屡屡进犯,欲夺大洪之财,大洪方能以银作偿,一次又一次,短暂地平息战火,护得百姓一时平安。

储君遇刺,女帝登基……在动荡不安的乱世,横街小巷的流言蜚语,成了纨绔子弟们饭后茶余的笑柄,是日日惴惴然中,唯一的乐子。

为了这份乐子,众人心中生了恶,生了怖,心中藏了修罗恶鬼,驱使他们去做那道德沦丧之事。

至于为的是什么,谁知道?

施羡鱼迎上前开了门,又退至文宛梦身后,垂首不语,余光只瞥见冷面少爷似乎心情不悦,坐在文宛梦对面不发一言。

知弟者莫若姐,看得出弟弟有心事,她也不急,只暖了暖手,颇有些厌仄,便单手托腮,半个身子卧在桌面上。

鸦雀无声,寂静直到晴儿走入房中为止,茶盘与桌面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响声,惊起了昏昏欲睡的她。

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个魂不守舍的,难道是大年将近,一品楼的鞭炮放得迟了,全都被年兽附了体,需要作法避邪?

片刻,晴儿才突然一激灵,蜡黄枯瘦的小脸上,两颗眼珠子分外无神,看着形销骨立,十分憔悴:“掌柜、小少爷,打扰了。是奴家……失手了。”

第十五章 落花有意

相识多年,未曾见过她如此失礼,彷佛丢了魂儿似的。

文宛梦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片刻,才淡淡道:“无妨,你出去吧。”

虽知她对自家弟弟有些不同,但终归是更像主仆。文弄墨游走生死边缘足足十年,不易动心。这些年来,对她毫不动情,便可知二人无缘。

天下局势无形中分为三股,分别是当今君主、摄政王与翰王一派,君主年幼,又是女儿身,翰王野心勃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两者关系日渐剑拔弩张,整个大洪弥漫着战争前夕的气息,惟为富不仁者,仍过着挥霍无度、纸醉金迷的纨绔日子。

大洪历经五朝,洪显宗、洪□□二帝功德盖天,乃民心所向,将大洪推向繁荣之最。

到了洪厉帝这一代,列祖列宗累积的国库珍宝,被肆意挥霍,只求一晌贪欢。自皇后逝后,晚年日日以酒消愁,流连后宫,不理朝政之事。

国之内忧外患,民之水深火热。

作为夺位之人手下势力,平静日子于文家姐弟而言,比上青天还要再难。文宛梦心中清楚,一日尚未平定下来,一日便不会醉心风花雪月。

听了她的话,晴儿不发一言,也不正面瞧文弄墨一眼,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

弄得文宛梦全然摸不着头脑,猜不透他们之事发生了何事,索性也不再想。

待门关上之后,文弄墨单手执起瓷壶,正欲饮茶时,余光瞥见茶盘上散落了细微的淡紫粉末。

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他放下瓷壶,指尖沾了粉末,凑到鼻端前一嗅,淡紫细粉,溶于水后无色无味,应是绝迹散。

“小墨,怎么了?不想喝茶?酒是穿肠□□,可不许多喝。倘若闷了,便多与丁香聊聊天吧。”

文宛梦未察异状,只以为他酒瘾发作,馋虫上了心头,欲留着肚子去喝酒,不愿再多饮茶。

酒若多饮岂止误事?伤身又伤喉,故她亦心生不悦,皱起眉头出言嗔怪。

此乃阎罗殿独门奇毒,半剂使人昏迷数日,一剂则使人长眠不醒。一品楼之人中,他仅赠以晴儿一人,思及方才她古怪行径,文弄墨脸色阴郁,杀意乍起。

眼见姐姐真要斟在杯中便饮,文弄墨立刻制止:“这茶下了药,切不能喝。”

阎罗殿取人性命于无形,砍人头就如同把青瓜切丝一般容易,自是树敌无数。

晴儿一届孤女,让人难以置信她有什么旁的心思,要与天机府作对。可若并非得悉了姐姐身份,又何必对姐姐动手。

左右都说不过去。

“这茶怎么就被下药了?”

淡粉的唇微启,小姑娘颇有几分惊讶,瓷白的小脸上,双眼瞪得圆圆的:“是谁要下药害我们?”

文弄墨这才发现她长高了不少,已经快要与姐姐一般高了,只可惜面容清秀稚嫩了些。

下毒之人?

想起晴儿与自家弟弟的一番单相思,文宛梦心中已有了底数,但还是出言询问:“小墨,你认为,是谁要害我们性命?”

怜惜是一回事,差点害了姐姐,又是另外一回事。

铁青着一张俊脸,文弄墨眸色微沉:“晴儿。方才我在后院,恰好听见她妖言惑众,说……”

“晴儿姑娘,妖言惑众?她说了什么?”

施羡鱼仍是十分茫然。

此事与晴儿又有何关系?她对歧黄奇术毫无研究,若非文弄墨及时提醒,她还真不知道这茶竟被下了药。

若是方才文宛梦喝下了这杯茶……

微妙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说不上是侥幸还是惋惜,天机府府主一死,于整个江湖乃至朝廷,都必定有所影响。

文宛梦死了,对她而言,没有多少好处,也没有任何坏处。

但她私心希望她活着。

思绪渐乱,忽尔又被文弄墨一席话拉回了注意力:“她说你们二人之间有私情,是丁香斗胆蛊惑姐姐,将姐姐引入歧途。”

“至于她这样说的缘故,我倒是不知了”

这回不仅是施羡鱼,便连文宛梦亦很是吃惊,区区几句流言,当然不足以撼动文三娘在京城的地位。

对白丁香而言,几句流言,却已足矣让她被赶出一品楼,甚至是无法在京城混下去。

要说从未发觉晴儿对文弄墨的心思,她是万万不敢发誓,朝夕相处间,总能发现几分端倪。

奈何文弄墨心中压根儿没有半点儿女情长,别说是晴儿那样的平凡丫头了,她敢打赌,即便是天仙院花魁在他跟前,他也能坐怀不乱。

若非如此,她亦不必千辛万苦,把小姑娘从白杭城带回国都了,早早给些碎银,打发了去,便可了事,哪须将人带回来,收留在这儿又不用干活?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晴儿竟藏了那般歹毒心思,势要将人赶出一品楼。

京城文三娘何等聪慧,理一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便都明了。只想晴儿兴许是醋了,要藉她清白,把那小姑娘彻底赶走。

为此,她甚至不择手段,下毒害人。

苍白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

垂眸半掩潋滟水光,贝齿轻咬朱唇胭脂。

清冷目光掠过茶壶,文宛梦厌仄而坐,秋香裙袂宛如孔雀开屏,在檀木地板上大片蔓开。

她侧过头去,毫不表露心中厌恶,只听她淡漠声线道:“我知道了。小墨,由你处置吧。”

他们身份神秘,不可轻易暴露背后势力,晴儿虽极有可能是醋了,却不能确定她并非是敌方派来的间谍。

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不可能再安稳过日子,残了也好,废了也好,总比死了好,也算一尽了这许多年来的主仆情分。

拂了拂身上灰尘,一袭劲窄深衣的少年起身走往门外,直到要拉开门柄那一刻,才稍稍顿住脚步,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冷毅的下颔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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