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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多娇(8)

想起前几日徐大牛和他娘在姜家闹出的那一场,即便是正人君子的裴祐也皱了眉,忍不住去想,那天徐大牛的话或许只是为了败坏姜婉的名声才来跟他说的。

他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外头,姜婉早已回了家,然而他脑中却全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姜姑娘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若不是克夫,怕是求亲的人早踏破了门槛吧……

想到姜婉的克夫之命,裴祐心中有些复杂。之前他还只是惧怕,可几次接触下来,如今一想到这事他便忍不住心生惋惜。克夫之命,他也是怕的,可若他只与她有君子之交,还怕什么呢?对,他问心无愧,不过是收了个女学生罢了。

第7章考校

姜婉拿了合集回去后,便趁着天色还亮,坐在院子里认真地看起来。她拿了张小板凳坐好,手拿一根细树枝,在脚边的泥地上比划。《三字经》是最简单的启蒙读物,姜婉小时候还念过的,再念几遍就把小时候背诵过的记忆都拾回来了。根据她的记忆和手里的书进行对照,这《三字经》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只需要熟悉繁体字的写法即可。

对于现代懂简体字的人来说,大多数繁体字都能认出来,就是要写有点困难,需要加深记忆。睁着眼能认得的字,眼睛一闭,繁体的每一个比划该怎么写,她就不记得了。因此对照着书本,姜婉一边念一边在旁边写写画画,难写的就多练几遍,直到记住为止。

姜家下地的活一向轮不到姜婉,过去的姜婉一般就帮徐凤姑收拾家里,准备一日三餐,平日里空了就做做绣活。只是穿过来的这个姜婉厨艺还勉强够用,绣活就上不得台面了。好在她如今脑袋还伤着,她想帮忙徐凤姑也不让,只叫她歇着。她看过额头的伤口,其实也就头皮里伤了一小块,早已结痂,过段时日也就好了。因为目前徐凤姑不让姜婉帮忙,她也没勉强,抓紧时间看书。

院子里静悄悄的,姜婉看得入神,直到天色渐暗,她才伸了个懒腰,把书收好放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之前徐凤姑告诫过她别肖想裴祐,姜婉也不好把她正勾搭裴祐的事说给徐凤姑知道,能藏着掖着多久便是多久。说不定等徐凤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勾搭上裴祐了呢?到时候她如了愿,裴祐找到了她这样一个好老婆,徐凤姑也不用再对她的克夫名声而感到自责愧疚,岂不是皆大欢喜?

从县城回来后,闲不住的姜福年带着姜谷去了地里,到天擦黑才回来,姜婉帮着摆好碗筷,一家人在安静温馨的氛围下吃好了晚饭。饭后,姜婉抢着把碗给洗了,之后便领着姜谷随便在家附近走了两圈消食,时不时望望不远处裴祐的家,倒也没有过去。

天色暗下来之后,村里点灯的极少。农村人的夜生活一向贫乏,为了省灯油,晚上基本上一入夜都睡了。只是裴祐家却隐约透出点点油灯的光亮。裴祐白日里要教书,虽也能利用空闲时间看书,但时间毕竟不够,晚上他总要花些时间来念书。明年的春闱,他娘说了他必须得去,否则就上吊给他看,他是个孝子,自然得听他娘的话,好好念书,考个进士回来,做官让他娘享福。

姜婉看到了裴祐家的灯光,也能猜到他此刻正在用功,感慨他很努力之外,她也被激励了。为了尽快摆脱文盲的身份,她也要拼了!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感觉到外头有声音,猜是她娘起身了,姜婉也闭着眼摸索着穿好衣服,打着呵欠出了房间。

徐凤姑一见她出来,立刻道:“婉婉,你怎么起这么早?娘吵醒你了啊?你再去睡会儿,还早呢。”

姜婉摇摇头:“娘,我醒了,已经不困了。”她边说着边打了个呵欠。

徐凤姑失笑:“你这还叫不困?家里又不用你早起干活,快回去睡觉。”

姜婉都起来了,哪里肯听,她躲开徐凤姑的手,跑到外头去用冷水洗了把脸,终于彻底清醒,转头对跟过来的徐凤姑笑道:“娘,我已经醒了。”

徐凤姑嗔怒:“娘早跟你说了别用凉水洗脸,你总不听,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办?”

姜婉撒娇道:“娘,我哪里就那么体弱了?如今还热着呢,哪里就会着凉?娘你快去忙,一会儿爹该起来找饭吃了,你忍心他饿着呀?”

“就你这丫头鬼道理多!”徐凤姑轻轻戳了戳姜婉的面颊,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姜婉用柳条沾盐刷了牙,又仔细洗了脸,然后跑去喂了鸡,打扫院子,再回到厨房帮忙打下手。等到一家人都吃完早饭,她又抢着洗了碗,目送姜福年和姜谷离去。

徐凤姑今天打算把姜婉的新衣服给做了,给她量了下尺寸,便把她赶了出去。姜婉回自己房间拿了合集小册子,默默坐到板凳上,再次沉入知识的海洋。等到了午边,她发现这薄薄的小册子她已经看完一多半。《三字经》没有难度,她昨天就看得差不多了,《百家姓》她没背过,看起来就有些费力,《千字文》就更是复杂,得等她看完《百家姓》再说。

虽说裴祐让姜婉看完《三字经》就去找他,出于勾搭的目的,她也确实该那么做,只是拿着这合集,她的强迫症好像犯了,不看完就不想去见他。因此看完《三字经》后她就接着看起了《百家姓》,准备一看到底。

把书藏好,姜婉又帮着新衣服才做到一半的徐凤姑做了午饭,吃过饭徐凤姑继续做衣服,而她继续看书。等到了晚间,这小册子已经差不多被她啃完了。

第二天上午,姜婉终于把最后最难的《千字文》囫囵看完,能记住的记住,便怀揣着满满的成就感,悄悄跑到隔壁裴祐家。这回裴祐家的院子门居然没关,见她过来,裴祐便照旧让孩子们大声朗读,而他走了出来。

姜婉主动站到了他家门口那株梧桐树下的阴影中,如此一来有人远远经过也不会发现她。

姜婉先将那合集小册子递给裴祐,后者奇怪地接过,随口问了一句:“可是太难了?”

姜婉摇头笑道:“我认得的都已经看完记住了,还有大概一百来个字实在不认得。”这些字基本都集中在《千字文》中,她费了老大的劲都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字,只得来找裴祐。

裴祐一脸惊诧:“什么?你都记住了?”

这才不过两天罢了,她就自学认得了那么多字?《三字经》总共一千一百多字,把重复的字去掉也有好几百,她却在两天内说她只不认得一百多个……这实在是令人惊诧不已!她之前说她识字不多,他只以为是客气的说法,他记得她好像并未念过书,心里便认为她或许就认得最简单的三五个字罢了。农村里的孩子,即便男孩也很少去念书,更别说普通的农家女了。他办的私塾里统共七个学生,还是好几个村子来的。

姜婉认真道:“是的裴先生,能记住的我都记住了,这一百来个字还需裴先生教教我该怎么念。”

裴祐满面惊疑不定地看着姜婉,她说得不符合常理,可若说她在骗他,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被拆穿了?

似是看出裴祐心中的震惊,姜婉扑哧一声笑了:“裴先生,你不信哪?没关系,你尽管考我,我若是骗你,你就把我这个欺师灭祖的不成器学生赶走好了。”

裴祐面露尴尬,然而确实也想来个眼见为实,便回院子里拿了根长树枝出来,交给姜婉:“我念上句,你写下句。”

姜婉接过树枝:“裴先生请。”

裴祐道:“人之初。”

姜婉飞快写下“性本善”。

裴祐又道:“苟不教。”

姜婉用脚擦掉地上的字,毫不迟疑地写下“性乃迁”。

裴祐道:“香九龄。”

姜婉写下“能温席”。

……

裴祐越考她便越是惊奇,她一点儿错漏都没有,直到最后他不知不觉把整本《三字经》都考完了,才发现不对。她不是说有一百多个字不认得么?怎么方才一个字都没写错?

裴祐深吸了口气,总算能接受姜婉许是个悟性极高之人,把书递给她道:“哪些字你不认得?”

姜婉拿过书,哗啦啦翻到后面:“这个字,这个字,还有这个,这个……”

指点了几个发现裴祐没什么反应,姜婉抬头看他:“裴先生?”

裴祐眼神里满是惊怔:“这书……你,你都看完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点了《百家姓》里头的几个字,就直接翻到了后头,那一百多个字,原来指的都是《千字文》里头的!

姜婉这才想起之前她跟他的对话好像没有提起她已经把书看完了的事,便道:“整本书我都差不多看完了,还有一百多字不认得。”

裴祐此刻看着姜婉的眼神已经诡异到令人不忍直视。《三字经》乃是最简单的孩童启蒙读物,可也总要教学生念个几个月才好进行下一步。可她呢?他以为她能在两日内看完《三字经》并记住已是惊人之举,未料她居然连《百家姓》和《千字文》都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