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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103)

纪鸢蹲在他脚边,拿着帕子轻手轻脚的缠在了他的臂膀上。

衣袖上全是血,伤口极深,透过黑色的面料,依稀可以看到里头皮肉绽开的模样,纪鸢头皮有些发麻,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一个没控制住,牵扯到了对方的伤口。

鼻尖都隐隐渗透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伤口,不知是不是方才抱她时裂开的。

纪鸢垂着眼眸,心下有些复杂。

这一路上,纪鸢已从之前的惊恐中渐渐平静下来了,对方如何会突然出现?为何会来解救她于水火中?见菱儿跟他们一道,纪鸢心里似乎有些顿悟,可更多还是感到无比的惊诧及…感激。

甭管对方是举手之劳也好,或是临时起意也罢,终归是帮了她,救了她的,他救下的不仅仅是她的清白,兴许,是她这条命。

纪鸢无以为报,尽管惧他,怕他,但多少还是想要回报一二,而她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够做到的,兴许便是眼前出这么一份小小的力而已。

对着霍元擎,惧怕到了头,连纪鸢自个都没发觉,她对他,只不自觉在讨好着,应许,畏惧到了头,便被恐吓除了些许…奴性?

***

整个过程,霍元擎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好像受了伤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就连最后那一下,待包扎完后,在他伤口上系了个结,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有些重,纪鸢吓了一大跳,嘴里发出了“兹”地一声,一抬眼,恰好撞上了对方幽黯的目光,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纪鸢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起身冲那霍元擎福了福身道:“今日多谢大公子出手相救,鸢儿无以为报,请受鸢儿一拜。”

说罢,未待那对方回话,纪鸢立马转身下了马车。

马车里,霍元擎顺势抬起胳膊,盯着臂膀上这只被系得整整齐齐的蝴蝶结,淡淡挑眉。

下马车后,殷离将马绳交给一旁的下人,朝着纪鸢走来,只一本正经的冲纪鸢道:“纪鸢姑娘,之前替纪姑娘抬轿的四个轿夫已被安置妥了,他们不会胡言乱语,今日之事儿,纪姑娘无需忧心,只是…另有一王家随从,尚未安置,主子让交给纪姑娘自行处置。”

纪鸢听了怔了片刻,没想到这大公子身边之人行事作派竟如此周全。

这里是霍家西门,将纪鸢送到这里后,霍家大公子的马车便又绕去了霍家大门,走后,玉笛立马紧张的跑了过来,冲纪鸢道:“纪姑娘,您打哪儿去了,吓死小的呢,您…您无碍罢?”

纪鸢只强自挤了一抹笑,道:“无碍,上错了轿子。”并未多言,见玉笛狐疑的瞅着她,也并未过多解释,只又问道:“你何时来这儿的?”

玉笛挠了挠后脑勺道:“小的是被霍家人送到这儿的,与那几个轿夫一道,只说让小的在这儿候着便是,一会儿姑娘便回了,方才姑娘不见了人,可吓死小的了,咱们公子特意吩咐小的前来护送姑娘,倘若将人给送丢了,公子定会将小的给扒皮抽筋了去,好在菩萨保佑,姑娘万福——”

玉笛是个人精,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是分得一清二楚。

当即,纪鸢只笑了笑,冲菱儿使了个眼色,菱儿抓了个荷包塞到了玉笛手中,纪鸢笑着道:“劳烦你跑了这一遭,这几个钱拿去买酒吃吧,今儿个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莫要走夜路了…”

如此,将玉笛打发走了后,这才回了府。

***

纪鸢一直强自挺到了院子里,只觉筋疲力尽,甚至连尹氏那里都未来得及去报声平安,便直接歪倒躺下了,当夜,便开始高烧不断,烧糊了脑袋,整夜整夜梦魇缠身,梦话不断,大半夜连嬷嬷都给惊动了。

当夜,嬷嬷亲自撑着拐杖守在纪鸢跟前,一遍一遍换冷帕子给她降温,到后半夜,将命抱夏寻了白酒来,喷洒在纪鸢背上,连夜给她刮痧降温,纪鸢迷迷糊糊说着胡话,迷迷糊糊间醒来,饮了两口水便又昏睡了过去,一直反反复复,直到第二日夜里,这才悠悠转醒。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一直延续了七八日。

来得太急太快,将尹氏跟霍元昭都给吓着了。

听嬷嬷道,上一次纪鸢重病,还是母亲小尹氏过世后,姐弟二人在奔赴京城途中病了月余,那次来京,一路走走停停,走得无比艰辛。

却说纪鸢大病这段时日,久困于内宅,对外头情况毫不知情。

诸不知外头已经闹翻天了。

第95章

皇上在宫中被行刺, 杜家大公子被以谋逆之罪送进了兆司局, 此事在这热热闹闹的年底犹如平地炸响了一道巨雷, 在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京城霎时便引发了一阵轩辕大波。

当今圣上不过五十,正是龙虎之年, 然下头诸位皇子们年纪渐长, 尽管太子已立, 但太子却是前崇皇后之子, 皇后在太子幼年时已菀,太子虽被册封, 但没有母后庇护,并不讨圣上喜爱。

眼下杜贵妃盛宠, 其下二皇子如日中天, 加之二皇子性子宽厚嘴甜讨喜, 深得圣上厚爱。

除此以外, 现武皇后之子五皇子又占了嫡出身份,五皇子重武, 还曾随着霍家一道外出出征,守卫边疆,受过不少战功佳绩,在几位皇子跟前,算是比较特立独行的存在。

诸位皇子们之间的实力似乎谁也不比谁好, 却又谁也不比谁差, 谁不想坐上那至尊宝座, 是以,随着诸位皇子们年纪渐长,朝中局势越发难辨。

此番,二皇子其下最大的拥护者杜家被牵扯进了刺杀皇上的谋逆案中,怎会不引发朝局震动?一时间,整个杜家都被牵扯了进来,借此机会,朝中各方势力开始发难的发难,借此打压的打压,借此布局的布局,弄得整个朝野震动。

二皇子定是要立保杜家的,只那杜衡被送进兆司局当日便被连夜审问,不过两三日下来,便已被兆司局狠毒的吓得神神叨叨,神志不清,翻来覆去,嘴里只会神神叨叨念叨着:“不要阉我,不要阉我…”

俨然已快要痴傻了。

此时,早已不仅仅只在那杜衡个人安危了,牵扯至整个杜家,包括二皇子这一脉。

***

二皇子其下各方势力倾巢而出,总算是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只道那日杜家大公子半路掳了一女子,那女子原是霍家大公子之人,原是那霍家大公子因私人恩怨将杜衡送进了兆司局,霍大公子分明是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二皇子其下谋臣纷纷谏言,参了霍大一本,借此,特意将事情的重心从谋逆这般逆天大罪,转移到了私人恩怨上。

只是,尽管杜家费劲了心思,却始终查不到那名女子到底乃是何人,事情闹到这个份上,生生陷入了僵局。

霍家大公子由始至终并未曾出面回应过一下,就像此事压根与他毫无关系一般,便是当今圣上问起,他有且只有一句:“臣已将那可疑之人移交到了兆司局,是与不是,待那兆司局的审问结果便知。”

俨然一副此事与他毫不相干的姿态。

而那刑部兆司局乃是太子旧部。

压根无需霍元擎亲自出马,便有各方势力纷纷出马维护,事情一连着拖了七八日,早已不再简单是霍元擎与那杜衡的个人恩怨,亦不再是整个杜家的祸事,而是渐渐演变成了朝野之争。

局面甚至不再圣上的掌控之中。

为平息朝局混乱,圣上之意是要速速了结,最终,那杜衡罪行证据不足,终究还是被释放了出来,只杜衡虽未曾被查出谋逆之罪,却也隐隐揪出了些不少其它的事儿。

杜衡为人跋扈专横,手中已握了好几条人命官司,竟在此时悉数被人捅了出来,杜家人只手遮天,包庇行贿,一时间整个杜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此事牵连甚广,再往下,还不晓得会捅出些个什么惊天大案出来,圣上震怒,当即便下令将那杜衡处死,杜老爷求饶不成,一口气血没绷住,当即喷了一口老血,晕倒在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