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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109)

这般想着,纪鸢语气缓了缓,道:“二公子想说些什么?”

霍元懿见她语气温和细软,微微有些失神,两人见面次数虽不多,但每次她总是急着走,与他刻意保持着远远地距离。

这还是头一回二人如此心平气和的站在一块儿说话,这种感觉,只觉得有些奇妙。

上回戴家一别,已有些时日未见了,只觉得对方瘦了一圈,便是如此,依然美得夺目,静静地立在那里,静如处女、窈窕无双,霍元懿细细将纪鸢看了又看,想了想,只低声问着:“妹妹跟王家公主…议亲呢?”

妹妹这两个字叫得有些暧昧,这话这语气,亦是十分亲近,仿佛是两个十分亲近熟稔的人之间才能问的出来的。

纪鸢微微抿了抿嘴,面色微微冷了冷,并没有回答,反而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二公子不也在跟表姑娘议亲么?”

这话倒不假,霍元懿闻言蓦然笑了,他这一笑,凤眼微微上挑,只觉得勾魂摄魄。

“倒是有趣,他们长辈们议得风生水起的,咱们两个当事人此时却在这儿说话,表妹觉不觉着有趣?”

有趣个鬼?

倘若不是因为他,她压根就不会在这会儿陪聊。

不过,听出对方话里一些个…奇奇怪怪的味道,纪鸢聪明的选择了沉默,同时心里一阵惊诧?

莫不是那霍元懿对自己那门亲事有些微辞么?不然,她怎么听出了些许复杂意味?

那人可是甄芙儿呀?他嫡嫡亲亲的表妹啊!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早起见了,只觉得二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且瞧着,他待那甄芙儿,分明是满脸宠爱的啊?

不过,他对自己的亲事满不满意,皆跟纪鸢无关,纪鸢见他总是左右而言其他,便渐渐失了耐心,只一本正经道:“二公子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若是无事的话,纪鸢便暂且告退了。”

霍元懿微微叹了口气,所幸讲话说开了,道:“我觉得妹妹跟王家那个公子,并不相配。”

纪鸢听了,面上泛起了一层薄怒,道:“我跟哪个配不配,与公子无关,二公子今儿个前来,若是想要戏弄我的话,请恕我无理,我屋子里还有客,二公子请自便,纪鸢恕不远送。”

霍元懿见纪鸢动怒了,似愣了愣,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满脸稀罕,只觉得认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认识她似的,没成想,竟还是个炮仗脾气,霍元懿定定的盯着纪鸢,良久,忽而没头没尾的道了声:“鸢妹妹,不若跟了我吧。”

这话出口时,霍元懿自己亦是明显怔住了。

纪鸢听了,面上几经变色,先是震惊,后是震怒,最终,只盯着那霍元懿冷笑道:“跟了你?怎么跟?做你的妾么?二公子今日议亲定了正房夫人,所幸想要坐享齐人之福,一并将妾也给纳了么?二公子想法甚好,只纪鸢福薄,亲事已定,当不起二公子厚爱了。”顿了顿,微微眯着眼,道:“我纪鸢虽双亲不在了,却也知自爱,也是正经人家女儿,二公子,日后说话还请注意些分寸,我今日只当公子吃醉了酒,才胡言乱语罢了。”

说罢,纪鸢冲着那霍元懿再次福了福身子,强压着心里头的怒火,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

霍元懿愣愣盯着纪鸢的背影,直至她进了院子,身影消失殆尽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面上泛起一抹苦笑。

今日分明没饮酒,怎么就觉得醉了似的。

第101章

那日, 纪鸢回到屋子里, 气得差点儿要冒火, 她在霍家六年,收敛了脾气,忍了整整六年, 第一次差点儿快要绷不住,差点要当场喷出火来了。

简直比上一回,王氏在戴家算计她那次, 还要令人恼恨。

只觉得这一回, 是明晃晃往她脸上扇了个耳光子似的。

她一直以为那霍元懿不过表面上看上去玩世不恭罢了, 嘴上说话虽有些不着调,但纪鸢几次三番遇到事了, 他都慷慨相助了, 除了鸿哥儿那次, 戴家那次,还有那次下雨,若不是他及时相助,她怕是会要被那些坠落的瓦砾削成好几块了。

她虽因王氏、甄姑娘对他避之不及, 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感激的。

可是, 所有的感激, 在他那几个字出口的那一刻, 瞬间消失殆尽了。

***

当夜, 一整日的忙碌总算是消停了, 夜里,难得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白日日头还极好,到了傍晚时分,天气突变,忽而狂风大作,下了雨来了,刚沐浴洗漱完,忽而听得春桃在外头一脸兴奋的喊着:“姑娘、姑娘,下雪了,下雪了。”

抱夏抱了一盆子木炭进来,笑呵呵道:“瑞雪兆丰年,可不是个好兆头么,来年定会有好收成的。”

菱儿看了纪鸢一眼,笑嘻嘻的附和着:“可不是嘛,今儿个白日里日头那么高,谁成想突然就下起雪来了,当真令人惊喜,看来今儿个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简直是双喜临门,姑娘,您说是也不是?”

菱儿打趣的瞅着纪鸢。

姑娘的亲事定下了,整个竹奚小筑的人全都喜气洋洋的。

纪鸢扯着嘴,淡淡笑了笑。

任由菱儿伺候着替她绞干了头发,绞到一半时,见这夜夜晚比往日要安静祥和几分,纪鸢忽而道:“我出去瞧瞧。”

菱儿忙道:“外头冷,姑娘,您头发还没干了,当心受凉了,明儿个再去瞧吧,说不定明儿个一起,外头大雪都压枝了,那样瞧来才叫惊喜呢。”

纪鸢便垂着眼,淡淡的道了声:“那便明日去吧。”

菱儿见纪鸢语气似乎有些不得劲儿,手中动作一顿,只下意的与一旁抱夏对视了两眼,抱夏冲菱儿使了个眼色,菱儿便立即抿嘴不再多言了。

菱儿认认真真的给纪鸢绞头发,而纪鸢却双手撑着下巴,只一动不动的盯着火盆里猩红的木炭,在发着呆,神色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

“姑娘,您今日…不开心么?”

伺候纪鸢歇息时,菱儿忍不住问了一嘴。

纪鸢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日心思烦忧,竟然影响到整个屋子里的人了,当即强自笑了笑,道:“没有,就是今日日子特别,勉不了想起了爹爹娘亲。”

菱儿了然,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气,立马道着:“老爷太太若是晓得姑娘定了亲,配了王公子那般顶顶优秀之人,定会替姑娘感到高兴的。”

顿了顿,犹豫了一阵,又立即道:“姑娘,往后你出嫁,让菱儿跟着您一道去可好?菱儿要一辈子陪在姑娘身边伺候着,您…您万万不可落下了我啊!”

似乎生怕纪鸢反悔似的,不待纪鸢回复,只急急道:“您瞧,抱夏姐姐到了年纪,马上便可出府了,春桃您定会留在公子跟前伺候着,只有我,闲人一个,您不带我,带谁?”

菱儿这一番话只将纪鸢逗笑了,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只笑眯眯的往菱儿脸蛋上狠捏了一把道:“就不带你。”

菱儿鼓着脸道:“哼,这可由不得姑娘,姑娘不带我,我便去求嬷嬷,求姨娘,求…求姑爷去,总之,姑娘休想甩了奴婢。”

菱儿一番话,冲刷了整日烦忧。

临睡前,纪鸢搂着暖呼呼的被子,想着,白日里,王家人回去时,只道,会立即挑选个吉祥日子请媒婆过来提亲下聘,快时年前,慢时来年开春之季。

希望一切顺利吧。

***

却说第二日一早起来,整个世界被裹了一层白色,当真应下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二房正房。

这日天还方亮,王氏便由人伺候着起了,屋子里烧着热乎乎的地暖,王氏换了一身缕金大红洋锻窄袄儿,下着一身极为雅致的折枝腊梅洋绉裙,头上梳了一头亮油精致的鬓发,才刚洗漱完,便又往那罗汉床上坐下了,合上了眼,闭目养神,才刚起,面上似乎就有些怠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