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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131)

“姑娘来的可真巧,恰好主子下了值才刚回,素茗姐姐几人都去前头侍奉去了,就剩下我这么个毛手毛脚的伺候姑娘,若是怠慢了,还请姑娘见谅则个。”

素茗热情的将她们迎进了偏厅,屋子里还另有四个丫头候着,泡茶的泡茶,上点心的上点心,年纪都不大,十二三岁的,却个个稳重自持。

湘云圆脸杏眼,脸上一边一个浅浅的梨涡,瞧着是个开朗活泼的,边招呼霍元昭跟纪鸢用茶,边陪着她们二人聊笑,道:“我已派人去禀告主子了,二位姑娘们稍等片刻。”

霍元昭跟纪鸢在偏厅静静等候了约莫一刻钟后,前头苍芜院的大丫头素茗亲自过来了。

见了那素茗,便是连坐着霍元昭都立马起身了,反倒是先招呼起对方来了,一脸客气道:“素茗姐姐。”

素茗立即给霍元昭行礼道:“三姑娘如此,可折煞奴婢了。”说罢,笑着跟那霍元昭寒暄了几句,这才看向纪鸢,冲纪鸢福了福身子,招呼道:“纪姑娘,咱们主子有请。”

纪鸢立马受宠若惊的给对方福了福身子还礼。

二人正要跟素茗走时,只见素茗脚步顿了顿,看向霍元昭,笑道:“三姑娘稍坐片刻,主子只请了纪姑娘一人。”

纪鸢微愣。

霍元昭亦是愣住。

过了好半晌,纪鸢冲霍元昭轻轻颔了颔首,这才跟着素茗去了。

一出了偏厅,便上了一座超手游廊,这苍芜院比二房更大更绕,七拐八绕的,不多时,纪鸢便隐隐有些晕头转向了。

纪鸢心里有些紧张,只见走在前头的素茗双手置于腹前,步子不缓不急,瞧着稳重自持,虽整个领路过程,没有多嘴跟纪鸢寒暄过一句,但是面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每到了一处拐角,便会缓缓步子,侧身等候纪鸢片刻。

一直将纪鸢领到了苍芜院的书房外,素茗步子这才停了下来,人未进去,候在外头恭恭敬敬的朝里禀告着:“主子,纪姑娘来了。”

不多时,听到从里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进。”

素茗这才双手推开书房的大门,冲纪鸢缓缓道:“纪姑娘,请。”

纪鸢攥紧了拳头,末了,又松开,缓缓进屋。

一抬眼,只见整个书房大的吓人,有她的卧房五六个大,到并未见多么奢华名贵之处,只放眼望去,正对面有一处书墙,一整面皆是,书墙平地而起,一直建造到房梁处,这…这书架诺大无比,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书,这是纪鸢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书房,比当年她嗜书如命的爹爹的书房还要大上三四倍,书架旁还设里梯子方便取书,此刻,那霍元擎正背对着她,立在一处书架下,正低头翻阅着什么。

他一身黑衣锦服,衣饰已穿戴得整整齐齐了,只那长长的头发此刻披着散落在后背,上头湿漉漉的还在淌水,瞧着当是刚洗漱沐浴完还尚未来得及绞干。

第122章

外头素茗将门合上了。

纪鸢下意识的往后瞧了一眼, 见门彻底合上了,微微呼了口气,这才又往里走了两步,停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朝着那霍元擎的背影曲膝福了福身子, 轻声道:“鸢儿…鸢儿见过大公子。”

霍元擎闻言, 这才将手中的书合上, 转过了身来,直直朝她看来。

目光依然十分犀利,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纪鸢这一回没有躲闪, 而是鼓起了勇气与他对视着。

眼前这男人往日里看上去总是将头发束得高高的, 全身上下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便是连一处褶皱处都依稀少见,他每每金冠玉器,通身尊贵。

这还是头一回瞧见到…这样随意的时候。

只见长长的头发披散了下来,遮掉了那张脸上部分坚硬与冷硬, 瞧着似乎…没有往日那般…凌厉。

不过, 纵使如此,依旧威严得令人不敢直视。

霍元擎将书册叠握着, 走到临窗前的交椅前坐下, 身旁的小几上摆放了一应点心果子等茶水细点。

霍元擎看了她一眼, 握着书册往另外一侧的交椅上一探, 远远的冲她淡淡挑眉道:“坐。”

纪鸢走了过去, 却没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而是立在霍元擎几步开外之处。

霍元擎见状,淡淡的蹙眉,不过面上并未见过多异色。

似乎知道她今日是有事前来。

不过,却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似乎正在等着纪鸢自己张口。

***

纪鸢攥紧了拳头。

心里头万千计较,只在不断琢磨着,是先开口说杜家的事儿好,还是先开口说鸿哥儿身上所遭遇的事儿好,在计较着,哪个先说,哪个后说,达到的效果…会更好些。

然而,琢磨良久,在对上对方那道犀利的眸后,纪鸢心里头微紧,只觉得所有的算计、小把戏在对方眼里,压根不值一提。

他的眼眸深邃敏锐,在他跟前,纪鸢似乎还嫩得很,一切阴谋、盘算在他眼皮子底下,只觉得悉数荡然无存。

纪鸢微微咬了咬,舔了舔干燥的唇,忽而想到年前在竹林那一次,那次她彻彻底底、真真切切的向眼前这人敞开心扉,所说所言所求全是她的真心,所以,他如她所愿了。

那么此刻,或许,真诚才是最好的方式吧。

这般想来,紧绷着的心弦渐渐松懈开来,纪鸢偷偷看了那霍元擎一眼,只忽而又朝着那霍元擎走近了两步,随即,撩开裙摆,直接在那霍元擎脚边跪了下了,盯着他的双眼,直直道:“我阿弟被人冤枉考场作弊,被收监大牢了…”

纪鸢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朝着霍元擎直直磕了一个头,方道:“我阿弟鸿哥儿生性纯良耿直,对于考试作弊一事他拒不承认,顺天府的鸿大人当场将他收监大牢,然而被关押后,却并没有升堂过审,而是连夜便直接动用私刑,逼他签字画押认罪,现如今鸿哥儿遭受了私刑,整个人晕厥在牢笼,奄奄一息,唯恐性命不保…”

鸿哥儿那副遭罪的画面在纪鸢脑海中不断浮现,说着说着,纪鸢便又忍不住红了眼,过了片刻,纪鸢伸着袖子将眼泪擦了擦,只继续道:“我跟弟弟寄居霍家,从来不敢给姨母给霍家添麻烦,是以,日日安分守己,得罪的人并不多,可是此番瞧来,鸿哥儿分明是遭人陷害的,竟然陷害到了考场,还陷害到了顺天府的地牢,只觉得每一步步来势汹汹,想来对方绝非寻常内宅妇人或是寻常等闲之辈,昨日夜里,鸢儿将这六年在霍家以来的点点滴滴全都细细回想了一遍,发现在霍家这整整六年的光景里,一直相安无事,除了去年在府外遭到杜家大公子杜衡掳走一事,那一回兹事体大,因此,鸢儿便猜测此番鸿哥儿受累,许是因着杜家报复所为——”

说到这里,纪鸢抬眼看了那霍元擎一眼,继续道:“如若当真是杜家所为,想来,对方要算计的除了我跟阿弟,怕是还有…公子您,故纪鸢此番前来,一是特来提醒公子,当心歹人,二是想要央求公子救出阿弟,三则是想要到公子这里寻求庇护的——”

***

纪鸢紧着一口气直接说到了这里,中间丝毫不敢停歇,她怕停了,对方不耐烦听下去,也怕自己一旦停了下来,后边的话便再难开口,顿了顿,只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纪鸢晓得今日前来叨扰公子,是纪鸢唐突了,方才所言的这一番话,更是冒昧逾越了,可弟弟命在旦夕,纪鸢已投奔无门,只得腆着脸来求大公子了,便是有一分可能,纪鸢也不想错过。”

说罢,纪鸢只又一连着朝着霍元擎狠狠磕了三个头,随即,只觉得喉咙里这口气拖得长长的,竟觉得难以咽下了,此刻,整个身子疲软不堪,一时,趴在地上连起来都无力。

直到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问着:“如何庇护?”

纪鸢一愣,立马将头抬了起来,看着身前那岿然不动之人,神色怔了怔,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乃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