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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14)

不过,这同一个老师交出来的学生,各有差异,有的人成绩精湛,有的人却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有的人天资聪颖,有的人刻苦耐劳。

譬如,府中便有传言,甄家表小姐天资聪颖,乃是遗落在人间的一枚沧海遗珠,其才情便是连二老爷都称赞不已。

而霍家二姑娘虽是名女子,却刻苦耐劳,院子下人时常瞧见二姑娘练习作画抚琴到深夜,霍家二姑娘资质虽不算最佳,但凭借着自身的刻苦钻研,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其才情足矣跟表姑娘能够相提并论。

大姑娘处处优异,在言行规矩上更是独树一帜,非但在霍家,便是在整个京城,其德行举止都可以说得上是受众人称赞的,不愧是霍府的嫡长女。

至于那个扶不起的阿斗,菱儿每每说到此处便开始闪烁其词,想都不用想,纪鸢便知说的约莫便是洗垣院里的那个刁蛮任性的三姑娘了吧。

***

话说这几日纪鸢前来给尹氏请安时,瞧着尹氏稍稍有些心事儿,一问,尹氏却左顾而又言他,随即不露痕迹的将话题给引开了。

纪鸢见状,心下忽而有感,怕是此事又跟她们姐弟俩有关吧。

当即,纪鸢蠕动了下嘴唇,想要问出口,可见尹氏特意有所隐瞒,又一时不好发问,只将心事儿隐了回去,终究没有问出口。

出来的时候,瞧见潋秋正好亲自端了个托盘从院外进来,纪鸢只熟络的上前招呼道:“潋秋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潋秋远远的朝纪鸢福了福身子,笑道:“昨儿个夜里小丫头粗苯,将姨娘的衣裳送去浆洗的时候不甚将姨娘往日里时常佩戴的一枚五彩宫绦给一并送了去,那宫绦是以往老爷赠的,姨娘十分爱惜,我怕浆洗房哪个不长眼给弄坏了,这不一早便亲自取了,顺道将姨娘的衣饰给取了来…”

纪鸢顺着托盘看去,果然便瞧见一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上摆放着一个五彩丝系成的珊瑚长穗宫绦,大抵是旧了的缘故,看上去颜色褪了很多,并不如何起眼。

纪鸢见了心下诧异,嘴上只道着:“还是姐姐心细,姨母身旁有姐姐这般能干的,想来姨娘往日里省心不少。”

顿了顿,纪鸢四下瞧了一眼,向潋秋走近了两步,犹豫了一番,问道:“姐姐,这几日我见姨母镇日眉头紧锁,心思烦忧,姐姐可知姨娘此番是为了何事?”

来到霍家的这些日子,纪鸢日日都来了洗垣院给尹氏请安,尹氏还差点将潋秋给了纪鸢,两人倒是日渐熟络。

思及自此,纪鸢只掏空了心窝子道着:“不瞒姐姐,其实自从这些日子我跟弟弟来到府上,眼见着姨母日日为我俩操心,心中甚是内疚跟不忍,先是娘亲,又是咱们姐弟,眼看着姨母愁得都白了几根发,倘若姨母再为了我们的事儿平添烦忧,倒还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倘若此事与咱们姐弟有关,倘若姐姐知晓内情,还望姐姐提点一二…”

纪鸢一脸感激的看着潋秋。

***

潋秋望着纪鸢,见她小小年纪,难得心思玲珑,好半晌,只叹了一口气道:“姨娘这些日子约莫在为着表姑娘入学的事儿烦忧吧…”

“入学?”纪鸢一愣。

潋秋想到这几日尹氏的愁眉不展,只缓缓点了点头道:“姨娘见表姑娘跟表少爷两个镇日被拘在竹奚小筑,唯恐苦闷无趣,又想着表姑娘跟府中几位姑娘年岁相差无几,府里的姑娘日日潜行学习,而表姑娘…姨娘便想着想要去向太太求情,只是…”

说到这里,潋秋话语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纪鸢,踟蹰片刻,方继续道:“当初表姑娘跟表少爷入府时,姨娘恳求太太时着便实费了不少心力,眼下姨娘正愁苦着如何跟太太张口…”

原来果真是为了纪鸢的事儿。

尹氏想要请求太太,将纪鸢一同送去给几位姑娘们当做伴读,可是,眼看着鸿哥儿又快要到了年纪,届时…一茬接着一茬。

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才好。

这是尹氏身居太太身边多年,仍然能够受其信任的缘故,尹氏还是十分了解王氏的,所以,才这般愁苦了好些日子。

第13章

话说第二日纪鸢便去禀了尹氏,说院子已然安顿好了,从明日开始,她便要在院子里充当起小老师授课,将父亲纪如霖留下来的毕生书文全部都传授给弟弟鸿哥儿。

为此,纪鸢还特意排了一份课表,上头密密麻麻的,将未来替鸿哥儿授课的课业全都排好了。

尹氏盯着手中的那份课表瞧得双眼直发怔,少顷,只下意识的抬眼望了身侧潋秋一眼。

潋秋亦是一脸诧异。

过了好半晌,尹氏只将纪鸢拉着坐到她身边的软榻上,细细看了她好一会儿,忽而道:“鸢儿是说…自己授课教导鸿哥儿?”

纪鸢只狡黠的冲尹氏吐了吐舌头道:“是啊,我的好姨母,您可别小瞧了鸢儿去,爹爹嗜书如命,以往在家中一日不卖弄便浑身不自在,故鸢儿三岁便启蒙了,由爹爹亲自教导,鸢儿现如今识字上千,爹爹屋子里的大部分书都已经被鸢儿翻弄过了,爹爹训斥门下学生的时候,还时常说连他们家七岁的小女娃都比不过呢,时常羞得满院学生都抬不起头来,不是鸢儿自夸,鸢儿虽跟府中几个姑娘没法比,但应付鸿哥儿这么个小娃娃还是绰绰有余的…”

纪鸢一番话语落下后,只见屋子里静了一阵,尹氏跟潋秋早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尹氏只拉着纪鸢的手喃喃道:“鸢儿此话可是当真?”

纪鸢只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暗了暗道:“娘亲说爹爹这一生骄傲自满,唯一的挫败便是在考取功名时屡屡受挫,爹爹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便是娘亲跟咱们姐弟二人,而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亲自将鸿哥儿培养成栋梁之才呢,如今爹爹不在了,鸢儿盼着能够代替爹爹亲自教导鸿哥儿,圆了爹爹的遗愿,或许,鸢儿才疏学浅,不能将鸿哥儿培育成才,但至少,鸢儿定当尽力,努力的将弟弟教导成一个明事理、辩是非的好男儿,如此,爹爹泉下有知,想来总该会宽慰几分了吧!”

***

尹氏听了纪鸢这一番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不知是被纪鸢无意间透露的才学给惊艳到了,还是被这个小小女娃嘴里那份赤诚与孝道给感动到了。

不过才八岁,寻常八岁的闺女是怎么样的?

不过是跟在爹娘后头撒娇耍赖闹性子罢。

就像她的昭儿,整日只知道跟府中几个姐妹比美、争宠、斗嘴使绊子罢了。

如此聪颖懂事儿,何尝不惹人怜?若是她的那一双妹妹妹夫还健在,何尝不是搂在怀中拼命怜爱呢?

尹氏心中伤感震撼,面上却不显,良久,只抬起了手替纪鸢撩了撩发道:“鸢儿想法虽好,可是鸢儿到底还小,姨母还想着求太太让鸢儿陪昭儿一道到学堂去上学来着,若不鸢儿将给鸿哥儿授课的安排往后挪上一挪,毕竟鸿哥儿年纪还小,鸢儿且先再去学些知识见地,待过上两年,等鸿哥儿长大些了,鸢儿再来亲自教导,你看如何?”

***

“噗…”

纪鸢听了只用帕子捂嘴笑了笑,随即双手挽着尹氏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尹氏肩上,一脸亲昵的撒着娇道:“我的好姨母,您就放过鸢儿罢,寻常女子学的那些个女德女训鸢儿早已经倒背如流了,便是连男子所学的那些个四书五经,爹爹原先在时日日给鸢儿讲解,鸢儿也时常混在爹爹学生堆里听他授课,也能够品出七八分道理来,之前鸢儿已经跟昭儿表妹打听过了,府中几位姑娘们现如今所学的鸢儿都已经学过了,姨娘便放过鸢儿罢,鸢儿可不想让耳朵里起了茧子…”

尹氏听罢,顿时气乐了,只伸手往纪鸢额头上狠戳了几下,道:“你可知前头给几位姑娘授课的是哪位大儒?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埋汰起老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