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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189)

良久,霍元懿忽而从树上一跃而下,见大树底下有一方石桌,便漫不经心的坐了过去。

霍元昭一愣,随即一脸兴奋道:“好,不醉不归。”

***

却说,木兰居,霍元昭离去后,抱夏、菱儿二人便立马吩咐厨房将水送了来,往日,皆是由厨房的粗鄙丫鬟抬了热水送进去,可这日,抱夏将人唤住了,她跟菱儿二人亲自送了进去。

进去后,屋子里一片昏暗,抱夏且先将屋子一角的灯给点燃了,待整个屋子骤亮,抱夏飞快的往屋子里瞧了一眼,整个屋子里并未瞧见任何人的身影,抱夏又下意识的往床榻方向瞧去,只见床榻上的帘子落下了,遮住了床榻上的所有靡靡之景。

床榻里依旧没有半分动静,抱夏有些拿不住主意,她们家主子到底醒没醒来,她只小心翼翼的将水倒进了浴桶,又沏了一壶茶上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请命,正在这时,只听到从床榻里头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道:“让厨房送些吃食过来,你们外头候着罢。”

抱夏拧着帕子飞快的往床榻方向瞅了一眼,只得福了福身子,领着众人退下了。

不多时,厨房将早已经备下的吃食送了进去。

待人全都遣散了出去后,霍元擎这才伸手拂开了帘子,吹散了寝榻里的暧昧之味。

柔和的光线照了进来,搭在纪鸢的脸上,身上,霍元擎定睛瞧去,随即,整个一怔。

只见纪鸢原本白里透红的下脸一派惨淡不堪,脸白得跟纸一样,半分血色皆无,双眼肿了,肿得老高,又红又肿的,眼下更是一片乌青,鼻子红透了,殷虹的小嘴上起了痂,被咬破了好几处地方,而长长的头发亦是凌乱不堪,有几缕还黏糊在了她的脸上,咬在了她的嘴里,她却毫无所知。

脸上这样便罢了,霍元擎缓缓抬着手,将搭在身上的被子轻轻揭开了。

只见被子底下的身躯更是惨不忍睹。

颈部,肩部,胸上,腰部,肉眼所及之处全是淤青,不仅如此,还有大腿上,鲜红的五道指纹印在那里,直令人触目惊心,更别提…饶是霍元擎奔赴沙场,游走庙堂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气势,可是,此刻,见了这样的情景,都忍不住心里发颤,捏着被子的手微微抖了下。

这时,只见被子下的人轻轻蹙着眉,低低的喊了声:“爹爹,阿娘…”

喊完,只一连着呜咽了几声,好似十分痛苦委屈。

霍元擎见了,心里没由得有些慌,只用力的将大掌握成了拳,片刻,松开了,小心翼翼的将手探了过去,贴在纪鸢脸上,压低了声音,轻轻安抚道:“在的,莫怕…”

触及到他的掌心,小脸在他手心里不安的蹭了蹭,过了良久,眉头这才轻轻地松懈下来。

霍元擎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敢动,手麻了,肩有些酸,依旧不敢动一下,直到底下的人不安的动了动,稍稍翻了个身,霍元擎这才握着拳,将大掌抽了出来。

他披了一件外衫坐在床边默默地看了许久,不多时,这才走过去,将水端了来亲自给纪鸢擦了身子,他从来没有伺候过女人,动作仿佛有些不大熟稔,但是却十分认真耐心,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伤口,可是,她似乎依然疼,似乎全身都疼,每当他的帕子触碰上去时,她整个身子都会轻轻一颤,霍元擎立马将手缩了回来,一直待纪鸢眉头松了,又贴上去轻轻擦拭着,如此反复。

擦完身子后,霍元擎只有些饿了,还是早起用的早膳,一直到现如今,还滴水未进,他饭量大,今日又消耗巨大,只饿得慌,自己一连着喝了三四碗肉粥,用完饭后,他整个人彻底的恢复了精神,想了想,又端了小半碗,坐到了床头,轻轻的将纪鸢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的唤了一声:“纪…丫头…”

大概是第一次唤她的名讳,只觉得极为不习惯,纪氏?鸢儿?都觉得好生奇怪。

最后,唤出口的却是一句…丫头。

在他眼底,她始终都还是个小丫头啊。

纪鸢幽幽转醒,费力的睁开眼皮瞧了一眼,复又睡了去,霍元擎温声细语的唤了几声,让她用点东西,填填肚子,结果,才喂了一口进去,就给吐了出来,纪鸢眼睛肿得连睁都睁不开,只边吃边吐,边嘤嘤呜咽道:“呜…不吃…不吃…疼…”

霍元擎立马将勺子扔回了碗里,直接用他的袖子给她插嘴,嘴里安抚道:“好,不吃,不吃了,先睡,先睡好不好…”

纪鸢似乎还在梦里,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的有些折腾。

霍元擎费了老大力气,才将人重新安置妥当了。

待再一次清净下来,夜已经深了。

霍元擎随意清洗了一番,正要搂着纪鸢重新躺下,然而屋子里有些凉,有凉风不断从窗子口窜进来,霍元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白日里直接将窗子给毁了。

他倒是无碍,但是怕纪鸢夜里着凉,想了想,随手拿了一件衣裳给自己披上,又替纪鸢将里衣穿上,随即,取了件斗篷将人整个严严实实的的包裹了起来,直接将人打横着抱了起来,这才缓缓踏出了木兰居,去了他的苍芜院。

第177章

却说第二日, 纪鸢是在苍芜院醒来的。

是被饿是被累醒来的。

眼睛缓缓睁开, 明明睁开了眼睛,眼前却一片空白, 整个脑袋好像被卡住了似的, 眼神是涣散的, 良久,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菱儿一直就守在床前,见到纪鸢醒了, 立马一脸激动道:“主子您醒了,您可算是醒了。”

这样激动的语气, 就如当年纪鸢落水, 一连着昏迷了一日一夜后醒过来的表情一模一样。

纪鸢眼珠子僵硬的转了转,想要开口说话, 喉咙却被人拧断了似的,撕扯得生疼, 一下子竟然发不出音来。

想要抬着手起来,然而却觉得整个身子被重物碾压过似的,仿佛身子上顶着千斤重的巨石,一动都不能动一下。

脑子有些呆滞, 思绪受阻, 只觉得从地狱归来似的,浑身哪哪都疼。

菱儿见她醒了, 立马高兴地喊着:“抱夏姐姐, 主子醒了。”

又忙打发丫鬟们备水的备水, 上膳食的上膳食,整个苍芜院院里院外一时彻底的忙活了起来。

纪鸢躺在寝榻上缓了一阵,转着眼珠子,四下瞧了一眼,见抱夏端着热茶来了,纪鸢正好渴得不行,就着抱夏的手连饮了大半杯,喉咙润了润,这才哑声道:“这…这是哪儿…”

一出口,嗓子沙哑压不行。

抱夏正欲回话,菱儿立马拿了巾子过来,激动插话道:“这是苍芜院,主子,您昨儿个整个晚上都歇在了这。”

这可是大公子的正房正院,大公子的院子,便是连前头那位沈氏在世时,都未曾来这屋子歇过,可是,如今,她们主子来了这,公子还特意吩咐满院的丫鬟们精心伺候着,能得此等殊荣,对菱儿来说,便是遭了这等罪,总算是迎来了回报,心里总算觉得欣慰些了。

大公子?

纪鸢反应慢了半拍,对哦,这里是霍元擎的卧房,她来过的。

抱夏见纪鸢神色如此憔悴,整个人有些呆,不如往日伶俐活波,顿时只有些心疼,立马端了洗漱物件过来,冲纪鸢道:“这是苍芜院,主子是昨儿个半夜里过来的,昨儿个咱们屋里的窗子坏了,公子…公子担心主子夜里着凉就抱着主子歇在了这儿,公子一早边去宫里当差了,临走前,说给主子已经上了药,主子现如今身子可还疼,要不要紧,肚子饿不饿,奴婢派人送了吃食来,一会儿便送来了,主子且等等。”

说完,语气一顿,想起了什么,又忙道:“对了,公子临走前还派人给主子请了大夫,褚老大夫前来替您摸过脉了,开了些调理滋补的药,说主子…您受累了,应该好生歇着修养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