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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253)

抱夏一脸惊吓,纪鸢听了亦是一阵讶异,忙道:“不是说明儿个才去么?公子这才刚回,昨夜一整夜未曾合眼,如何经得住如此劳累,再者,公子前脚才刚落脚,还未去给长辈们问好的…”

再加上笙箫院那一桩子事儿还未了的。

怎能此时…走人?

霍元擎伸手捏了捏眉心,其实连夜赶路,又通宵达旦的议事儿,确实是有些疲倦,不过,眼下一刚一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笙箫院的事儿,霍元擎并没放在眼里,不过是有些发憷罢了,一大早,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从宫里赶到府中的,那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觉得走了有半辈子那样长,如今,纵使尘埃落定,依然令他触目惊心。

这一刻,府里府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打搅的地方,一家三口独处。

这般想来,便也这般做了,霍元擎没有向纪鸢过多解释,只拉着纪鸢,冲她道:“你先收拾,我且去给祖母问安,回来后,咱们便走…”

说完,大步出了屋子。

纪鸢跟到了门口,看着霍元擎高大精壮的背影,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似有些顿悟,这才依言吩咐几个丫鬟收拾打点了起来。

因为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往年每年一次陪着姨母一道去往那灵隐寺上香祈福以外,纪鸢几乎鲜少出过霍家的大门,最近一回,还是刚入这大房不久,霍元擎领着她一道去往那如意斋挑首饰,除此以外,这大半年光景,便再也不曾出过府了。

如今,头一回出府,公子说得含糊,没具体说要在外住上几日,抱夏等人拿不定主意,又加上因出门带来了巨大的兴奋感,因此,一个个兴奋得只管捡多的备。

冬日里的衣饰本就厚实,光是衣裳斗篷及些个取暖的毯子毡类的就足足备了两大箱子,另又将她的鞋袜,首饰、书籍及往日里无聊时的一些赏玩之物又备了足足一个大箱子,另还替那霍元擎备了他往日里用的茶具、洗漱用具、棋盘、文房四宝等等又是一大箱子,纪鸢瞧了顿时一阵瞠目结舌,这哪里是打点行囊,这…这便是道一声搬家也不为过啊。

于是纪鸢匆匆走了过去,想要清减些物件,可是走近一瞧,挑挑选选,竟然觉得桩桩件件好似皆是必备的物品,看着眼前这半屋子的东西,纪鸢忽而有些感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早已经习惯了如此隆重又奢华的生活了。

霍元擎在老夫人那里未曾久待,从老夫人院子回来时又绕道去了一趟长公主院,回来时,木兰居恰好将东西收拾妥当了,马车直接行驶到了北门候着。

霍元擎一回,殷离便将苍芜院的小厮都指了来,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抬着那几个大箱子从木兰居出发,一共派了三辆马车,霍元擎跟纪鸢一辆,身后丫鬟们一辆,后来一辆马车装满了他们的行礼,不过是外出几日罢了,这番动静却像是闹着要出远门似的。

小厮们大包小包的往车上搬,纪鸢立在霍元擎身侧静静地瞧着,看着这幅情景,忽而模模糊糊的回忆起了一些景象,上一回像是这般大包小包的装东西时,好像还是在七年前,她们离开山东,离开祁东县,离开生活了八九年的家来到京城投亲的画面。

没想到,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整整七年了。

七年前的纪鸢,便是无论如何也始终想象不到,最终,那一走,便是一辈子,她曾经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跟鸿哥儿一道返乡,回到那个她生活了八年多的地方,如今,不知那个三进的小宅院败落了不曾,人来人往的邻里间,是否还有人记得那里曾经住过一户纪姓人家?

纪鸢的双眼变得有些恍惚。

一直到霍元擎跟她说话,见她没有反应,霍元擎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肩膀,又伸手拉她的手,纪鸢这才反应过来。

霍元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阵。

还是上了马车后,忍了忍,这才忍不住发问道:“方才呆头呆脑的,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纪鸢听了头皮忽而一阵发麻,只蹭地一下,直勾勾的抬眼盯着霍元擎瞅着,心脏先是突突一跳,可是看着看着,在那双犀利却平和的目光中,又渐渐平静下来了。

被人轻易窥探出内心,是一件惊恐而瘆人的事,可是,在亲近的人跟前,还有一个词语形容,叫做了解。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前这个于她而言宛如神祗般的男人,早已对她的一切了然于心,而她,在那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渐渐能够摸索出些许门道来。

最开始,有些不安跟惶恐,可是随着日渐窥探得越多,心便渐渐安定下来了。

纪鸢从未曾在霍元擎跟前提及过山东的过往,如今,靠在他肩上,只缓缓道:“往后,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霍元擎想了想,忽而道:“待天下大定,儿女渐长后,可许你一个衣锦还乡之愿。”

纪鸢听了双眼立即亮了,只亮晶晶的看着霍元擎,道:“当真?”

只是,说完后,猛地想起排在前头的两个前提,天大大定?儿女渐长,顿时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道:“那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听到纪鸢的抱怨,霍元擎嘴角微扬,料到了眼前之人下一步便是要过来讨价还价了,只缓缓闭上了眼,闭目养神了起来。

纪鸢见霍元擎阖上眼小憩,顿时悻悻的闭上了嘴。

霍元擎连夜操劳,纪鸢委实不忍叨扰,当即,寻了个靠枕垫在他身后,两人并肩靠在了一块儿。

马车一路缓缓而行,快要到城门口时,遇到了回京述职的江南巡抚裕亲王,前来迎接的家眷在城门口堵了一阵,这裕亲王乃是先皇胞弟,今上唯一的父辈长辈,身份极为尊贵。

城门口一时乱糟糟的。

“与那王淮临定亲的便是这裕亲王府上的容湘郡主,虽是庶出,却是老王爷膝下唯一的女儿。”

纪鸢掀开帘子一角,百无聊赖的欣赏着外头热闹的光景。

却未料,正在此时,明明已经睡着了,到了这儿,身后某人忽而幽幽开口道。

第243章

听到霍元擎冷不丁开口, 纪鸢立马扭头去看他, 却见霍元擎复又闭上了眼小憩了起来。

纪鸢瘪了瘪嘴, 不多时嘴角又忍不住勾了勾。

正要放下帘子时,忽远远瞧见对面一辆马车上亦是有人掀开了帘子,马车四面皆选用了精美的绸缎装裹,一只芊芊素手拨开帘子一角, 里头的女子正好奇的朝外瞧着, 对方绫罗绸缎披身, 金银玉器在侧,脸上蒙着面纱, 远远地只瞧见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睛,眼神十分清澈, 令人目光微顿,虽瞧不清面容,但仅仅凭着那一双眼便足以断定,定是一位花容月貌的俏佳人。

看纪鸢的目光朝着对方瞧去, 守在马车外的菱儿便压低了声音冲纪鸢道:“姑娘, 那位便是荣湘郡主的马车?”

荣湘郡主?

纪鸢是知晓的。

上个月婉婉给她来了信,说王家已经与裕亲王府联姻了,亲事是王妃在王爷的授意下定下的, 王家身家虽不显,但是王淮临饱腹诗书, 为人正派, 不卑不亢, 乃绝佳少年郎,如今又一举高中,未来前途无量,老王爷目光如炬,看中的正乃是王家平庸的家世及未来的前途。

而王家前往京城已快有两年光景,如今王淮临年纪渐长,又功名在身,亲事却一拖再拖,王夫人蔡氏虽面上从未曾逼迫过他,到底操心长子婚事,不免暗自忧心,长此以往,到底为此伤了神,不出多日,终究还是大病了一场,病好后,王淮临主动提及,婚事由太太一手决定,恰逢裕亲王府似乎有意,托人过来试探过几回。

如今天下未定,大位悬而未定,整个朝堂暗藏汹涌,这个时候议亲乃慎之又慎之事,倘若含糊定下,焉知是祸是福,然而裕亲王府却不同,裕亲王府身份尊贵,却早已不管朝堂之事儿,更加不会有站退结党之嫌,将来无论大位落到了哪家头上,丝毫影响不了他的皇爵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