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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260)

刁老先生这才眉头微松。

这时,鸿哥儿偷摸凑到纪鸢跟前,冲纪鸢小声八卦了一句:“阿姐, 先生说她原先是嬷嬷的老相好…”

纪鸢瞪了鸿哥儿一眼,鸿哥儿难得摸了摸鼻子, 老实不吭声了。

不多时, 纪鸢目光来回在嬷嬷与先生身上移动, 这刁先生乃是太子的启蒙老师, 常年在东宫授课, 听闻早年更是先帝近臣,他若是与嬷嬷交好, 那嬷嬷…怕是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罢。

此时, 对面霍元擎上前, 非但制止了嬷嬷的行礼,反倒是朝着嬷嬷施了一礼,不多时,伸手将镯子递到了嬷嬷跟前,问道:“晚辈有一事,可否向老人家请教?”

霍元擎向来是个单刀直入的性子,见了嬷嬷毫不犹豫,直接开门见山道。

嬷嬷抬眼看着霍元擎手中的镯子,定定的看了许久,不多时,又忽而抬眼直直的看向霍元擎,又抬眼瞅了身后的纪鸢一眼,面对着这一幕,似乎丝毫不觉意外,好像早已经恭候多时了似的。

丝毫未曾顾忌在场的任何人,也压根无需霍元擎发问,便直接向霍元擎,向众人淡淡开口道:“这个镯子是宗耀六年老婆子我出宫时皇后娘娘托人带出宫的,当时皇后娘娘跟前的侍女带了一句话,说这个镯子干系到大俞将来的命脉,托我带出宫保管,我虽早已不再过问后宫宫闱之事,却也顺手带了出来,至于里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并不知情,不过——”

嬷嬷说着,杵着拐杖转身回到座位前,嬷嬷有腿疾,站不了多久,纪鸢见状,立马上前扶了一把,扶着嬷嬷就座,嬷嬷握着纪鸢的手,往她手上拍了怕,做安抚状,这才重新将目光投放到了镯子上,道:“镯子里头是半空的,可以打开。”

霍元擎听了一愣,不多时只拿着镯子左右细看,看了半晌,依旧未曾发觉里头的门道,纪鸢见了立马上前,将镯子接了过来,拿着左右端详,这才注意到镯子上头的纹路间暗藏玄机,原来镯子的正中央一直有根缝隙,直接将镯子分成了两半,不过是被上头出奇制胜的花纹图案给遮掩住了,轻易让人瞧不出来。

纪鸢依照缝隙,直接将镯子打开,掰成两瓣,只见里头藏了一根细长纸条。

纪鸢跟霍元擎对视了一眼。

鸿哥儿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嬷嬷跟老先生亦是抬眼瞅了过来,嬷嬷神色淡然,老先生则伸手捋了捋下巴处的长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霍元擎打开纸条,上头不过寥寥数字,可那几字的内容,却令往日里面无表情的霍元擎脸色大变。

纪鸢见了,将纸条接了过来,细细瞅了一眼,整个人正是呆愣掉。

与其说,嬷嬷不单单交给了霍元擎皇后被害、太子被废黜的背后原因,还不如说嬷嬷交给了霍元擎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个秘密关乎国体,关于整个大俞的根基命脉。

更是连霍元擎都给震到了。

原来,二皇子竟不是陛下血脉。

原来,皇后娘娘暴毙,太子身子羸弱不堪皆为奸人所害,受害的原因一则是皇后的位置碍了别人的事儿,二则是皇后娘娘无意间撞破了这一惊天大秘。

彼时陛下登基不久,根基尚且不稳,整个朝堂的半壁江山由杜家牢牢把控住了,此杜家非彼杜家,当年的杜家杜鳌乃是大俞三代元勋,其半生军功赫赫,以战功封爵,乃先帝近臣,深受先帝信赖,先帝去后,杜鳌露出狼子野心,一改往日纯良,扶持毫不起眼的陛下登基,当年,可谓是半壁江山皆落入了杜家手中。

然尽管如此,新帝丝毫无法,只得咬牙忍受,直到终于忍到了杜鳌暴毙那一日,往后十余年这才渐渐收复了掌权。

彼时,杜鳌膝下无女,唯有独子杜励一人,便挑选了族里一旁支的侄女儿也就是当今的杜贵妃入宫,为了讨好杜鳌,杜氏当年一入宫便直接封了贵妃,皇上对其十分宠爱,杜贵妃在宫里的气势隐隐快要超过了陛下发妻也就是当年的皇后娘娘。

杜贵妃一时间宠冠六宫,次年,贵妃又喜诞下二皇子,杜家慢慢起复,由一支旁枝开始渐渐壮大。

一直到了宗耀六年,杜贵妃乱、伦堂兄杜励诞下二皇子一事被皇后察觉,杜贵妃便联合杜家里应外合开始暗自谋害皇后,皇后娘娘无力抗衡,也深知陛下无力周旋,一时陷入了绝望之境,恰逢此时徐嬷嬷向太后请命出宫,徐嬷嬷是杜鳌旧友,宫中无人敢轻易刁难,皇后便将这一惊天大秘交给徐嬷嬷带出了宫去,至此,皇后病逝,太子克母被幽静东宫,整个后宫开始重新洗牌,开始由杜贵妃一手遮天。

杜鳌暴毙后,陛下将杜家爵位废黜,杜鳌虽素有狼子野心,到底臣服先帝,不敢有谋反之心,又乃三朝功勋,为了昭显仁政,陛下网开一面,将杜家一门逐出京城,发配边疆,到底保全了一族性命。

而杜贵妃聪慧过人,见杜家不保,更是大义凛然与杜家划开界限,甚至大义灭亲亲自参了杜家一本,至此,侯府杜家败落,其下旁支杜家开始渐渐壮大。

如今,十数年过去了,杜贵妃依然长盛不衰,而二皇子随着年纪渐长,在将来的大位上的呼声亦是居高不下,陛下一方面宠爱二皇子,一方面又将太子从东宫解禁放出,似乎对二者皆有意属,上位者的心思,只叫人轻易捉摸不透。

不过,二皇子身后有杜家扶持,宫里有贵妃娘娘作证,二皇子素来以仁心得天下,其下党羽众多,太子孤寡一人,身后除了其旧年伴读兼表兄霍元擎,似乎再无一人,丝毫不可与二皇子较长短。

如今,陛下年龄渐长,身子也大不如前,朝堂的局势日渐诡异,不过,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太子终究敌不过二皇子,太子唯一的优势便是占了个储君的名头,即便他日登基,不过亦是一个傀儡罢了。

而如今,二皇子竟然不是陛下血脉,不是皇室血脉,竟然是贵妃娘娘当年与堂兄乱、伦产下的孽障,这样一桩惊天大案若是公之于众的话,整个天下怕是要大乱了,关键是,皇家颜面何存,然而,纵使是以天下大乱、以皇家脸面为代价,也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叛贼之子登上皇室大位啊!

江山如何能改姓,如何能易主呢?

***

自那日过后,霍元擎直接进了东宫,镇日早出晚归,忙到有时一连着好些日子纪鸢都未曾瞧见过他的人影,每每他回了,她已经歇下了,而她还未曾醒来,他早就入宫了。

彼时,已然接近年关,挨家挨户热热闹闹的,办寿的办寿,办宴的办宴,宣武大街上住的皆是些官宦大家,整条街上热热闹闹的,宴会办个不停,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新春的喜悦当中,全然不知,笼罩在上空的那层阴影。

毫无疑问,霍元擎是太子的人,纵使实力悬殊,霍元擎也势必是要护着太子的,如今,得知了这么一桩惊天大案,霍元擎又或者整个霍家又如何能坐视不管,横空出了这样一桩秘案,至少,对于太子而已,算是天赐良机罢。

只是,到底该如何应对谋划,方能够确保将损失降到最低,又能够将对方一网打尽,委实是个难题,自古有关夺嫡一事,从来就不是一桩易事。

如今,前头贵妃勾结外男淫、乱诞下皇子,混淆皇室血脉一案,后有二公子霍元懿贪污受贿一案,只觉得桩桩件件稍有不慎,便要殃及整个霍家,关键是,整个霍家面上瞧着仍然一片祥和安宁,除了纪鸢,满腹心思,无一人察觉到其中的凶险与诡异。

事后纵使多年,每每纪鸢回想此事,依然觉得胆战心惊。

就好像狂风暴雨即将来临,而纪鸢作为知情人,有着对未知事件走向的恐惧及祈盼。

纪鸢本以为此事凶险,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可是,瞧着霍元擎越来越忙碌的身影,纪鸢又隐隐觉得快刀斩乱麻,出其不意才是霍元擎的行事之道,那一整个月里,霍家皆安安静静,瞧着与往日无异,而消失了将近一月的霍元擎在某日一早难得露了面,甚至难得抽空陪纪鸢一道用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