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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15)

作者: 楚青晏 阅读记录

“找我?”慕容卓茫然道:“我今儿才第一次来,谁啊?”他不耐的起身。

仆从站在门口,恭敬的呈上一柄折扇,墨色的扇骨隐有流光,慕容卓不解其意的展开折扇,扇面不知是何材质,湖光跃金,其上以水墨绘一片静水白莲,工笔细腻,婷婷素雅,慕容卓只觉得这扇子莫名的烫手,惶然翻过,发现背面赫然书了一个“歧”字,此字一气呵成,与那莲风格迥异,俨然米氏章法,若蛟若尨,尽显凌厉傲慢之美。

慕容卓的手腕有点发抖,他自是不能鉴赏字画,可是被那张牙舞爪的一个歧字所惊,“金缕歧字扇”的名讳如雷贯耳,这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皇子的象征。

他惊愕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床畔的苏敛,少女此时如同失了神志,双瞳无光,也未曾领会他们交谈的内容,只在原地细微的发着抖。

“少爷?”仆从试探性的问道:“七殿下已经候着了......”

“他一个人来的吗?”慕容卓问。

“是的。”

“他有说为什么来吗?”慕容卓急声道。

“七殿下说他有件东西落在您这儿了。”

顾歧端着茶杯,似是闭目养神,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掀着杯盖,令侍奉的仆从们心惊肉跳。

自打他进来开始,整个宅邸就冷了好几个度,顾歧面无表情的往那儿一坐,几个家仆腿差点直接软了,生怕是来抄家的。

慕容卓赶到时,蹩手蹩脚的行了个不标准的礼,勉强笑道:“参见七殿下。”

他跪的歪歪扭扭,肥硕的身躯摇摇欲坠,巴巴的等着顾歧说“起来”,顾歧偏偏不说,慢条斯理的喝茶,俄而抿着茶叶,皱眉示意,几个仆从面面相觑,有个机灵的回过神来,连忙端了个小缸来,奉到顾歧嘴边,顾歧以袖掩面吐了茶叶,摇头道:“陈茶,难喝至极。”

他举手投足尽显慵懒,赫然是娇生贵养的千金之躯,慕容卓有些自惭形秽,陪笑道:“此处私宅,不常有人来,也没备什么好茶叶,七殿下突然造访,只能怠慢了。”

顾歧从仆从手上接过折扇,随意在掌中把玩,良久也不说话,慕容卓跪的腿酸脚麻,苦不堪言,过了不知多久,顾歧终于抬起头,奇怪道:“都愣在这儿做什么?我的东西呢?”

他口气里有些许不耐烦,慕容卓受了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仆从纷纷上前去扶,格外滑稽,慕容卓边擦汗边道:“不知道七殿下丢了什么东西?”

“你问我?”顾歧摇扇,前倾身体,对着慕容卓一双茫然牛眼,似有薄怒,一扇子敲到他头上道:“你拿了什么东西你问我?”

慕容卓大惊,手忙脚乱的又跪好:“七殿下所见所得都是珍奇,能留什么在小的这儿啊.......”

“蠢货。”顾歧豁然起身,阖屋皆惊,慕容卓磕头道:“七殿下恕罪,小的是蠢,七殿下恕罪。”

“我没工夫跟你消磨时间。”顾歧道:“起开,我自己去找。”

慕容卓骇然,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歧身后道:“七殿下,您究竟要找什么,小的带您去找,或者,给您带路也行......”

顾歧不理会,他衣袂生风,沿着厢房一间一间查看过去,走到一扇门前,他低眸瞥见门前台阶上薄尘朝两边开,有进出踩踏的痕迹,便停下脚步,慕容卓有些发慌,上前半身掩住门面道:“七殿下,这里废弃多年,没什么可看的,那边,那边有花木,咱们去那边看看!”

“谁要看你的花木。”顾歧用扇子把慕容卓的胳膊敲下去:“不知道自己大只,还挡在我跟前碍眼?”

这位七皇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恶劣乖僻,“胖的碍眼”的慕容卓呆若木鸡,被仆从们拉到一侧,顾歧抬脚踹了一下门,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慕容卓虚弱的辩解道:“耗子,耗子受惊了......”

闻言,顾歧眉心一动,退开一步,慕容卓以为他放弃,稍稍松了口气,却见顾歧用扇子指点道:“去开锁,用钥匙开,轻点开。”

话语里居然有那么一点难以捕捉的温柔,慕容卓彻底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仆从开门,掌灯,顾歧提袍跨入。

须臾的功夫,慕容卓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难不成那个小妮子说的是真的?!

当今七皇子看上了他们慕容家的弃女,听起来像是行大运了!这可是皇亲国戚啊!

一阵狂喜接踵而至,在心头徘徊不去,还没来得及等他做完梦,顾歧已经拽着一个人从里头跨出来,动作粗鲁,慕容卓刚要说话,被顾歧抬腿一脚踹在肩头。

“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小的慕容卓。”

“哦对,慕容卓。”顾歧拧着眉头:“你胆大包天!”他转而用扇子点着苏敛的脑袋:“这个丫头片子几日前在街上撞我,偷我的扳指,躲进你处。我都亲自找上门来了,你还敢包庇!是当我傻,还是觉得自己活够了!”

慕容卓始料不及:“什么扳指?”

顾歧将那羊脂玉扳指示与他看:“这是我母妃陪嫁之物!价值连城,你们慕容家是穷疯了?把心思动到我身上?”

“不,不是的!”慕容卓脑子里已然一团乱麻,他飞快的瞄了一眼苏敛,计上心头,竭力撇清道:“她不知是哪儿来的,我不认得她!许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小贼,对不对?”他转头冲家仆拼命使眼色。

“对对对。”家仆们应和:“不认得,未曾见过。”

顾歧冷冽的挑了一下唇,慕容卓心道大事不好,忙摆出义愤填膺之相:“这小贼连七殿下的东西也敢偷,还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简直可恶至极,殿下您莫要出手,我替您教训她!”说罢,他抬手便要打。

顾歧劈手握住他的手腕,冷冷道:“你未免太喜欢替人做主了。”

“不敢,小的不敢。”慕容卓唯唯诺诺:“殿下做主,殿下做主。”

“人我带走,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秋后算账。”顾歧将苏敛往身畔一拉,阔步走向门外,一壁走一壁不忘回头威胁。

他平日本就无甚表情,眼下摆出威胁的狠色直接叫慕容卓一干人吓破了胆,纷纷以额触地连声求饶,看也不敢多看,顾歧趁此机会小跑起来,带着苏敛奔出了宅邸。

天色已晚,行人归家,风起沁凉,袍服与长发飞舞,顾歧拉着苏敛在长街上奔跑,少女的腕骨纤细,肌肤滑腻如绸,却冰凉似水,顾歧想,似贴身所穿的湖光蚕丝锦。

他微微一怔,觉得这比喻太过轻浮,无端忆起一句: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顾歧霎时停下脚步,用扇子敲了一下额头,这是搭救,不是私奔!

“私奔也不能选她呀。”他喃喃自嘲。

“啊”一声轻呼,苏敛足下一绊朝前摔倒,顾歧忙接住她,少女像是失了脊梁骨一样软在他怀里,若是一松手怕是就要瘫在地上了。

顾歧刚想损她两句,忽而觉得她颤抖的厉害。

“跑太快了?”他低头追问:“跑不动你也不出声。”

苏敛被他训的哆嗦了一下,双臂使劲推搡,但她抖得太厉害了,这点推搡力度被顾歧轻易制住。

“苏敛你抖什么?”顾歧皱眉道:“你抖得真的很厉害。”

“我不知道......”苏敛吐字如碎:“我控制不住.......”

她竭力咬唇,却依旧掩饰不住惊恐之色,顾歧将她往怀里摁了摁,抱紧,掌心扶住她的后脑,轻轻地揉,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慕容卓滚远了,不会来了。”

许久,苏敛恢复了一丝生气,顾歧颔首问:“好点了吗?”

“我走不动.....”苏敛颤声说:“腿......腿软.......”

顾歧吐出一口气,失了耐性,弯腰勾她膝窝,打横抱起,苏敛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但那挣扎微乎其微,被顾歧用力一楼给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