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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套餐(128)【CP完结+番外】

作者: 谷风凛 阅读记录

原来这恩典花虫不仅决定着人的死,还掌控着更多人的生。

或许是罗星弈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天真,徐焱忍不住笑了,咳嗽着无奈摇头:“真是不知道,把接受了十来二十年和平时期人文主义教育的你贸然拎到这个时代,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星弈啊,你尽可以完全当这里,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当我们在谈它制度好不好时,根本是在谈它的领导者是不是英明的。”

“这是戴立明那小子定下的规矩,从那次大洗牌之后——大洗牌是指,当时桃源才起步,小有成效,有了些人,也有了矛盾。矛盾……不仅在我们几个基地领导人之间,更在我们和其他民众之间。

当时有两个人和戴立明他们联手了,来偷我的权,接着又被过河拆桥,挫骨扬灰。我和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纪舒窈和戴立明倒是不费一兵一卒,登上了皇位,推行帝制,血洗基地,镇压了所有不服者。自那之后,桃源就有了‘入桃源者必被寄生’的规矩,也算是,变相的控制群众,保障自己的‘皇权’吧。”

“皇权”两个字的时候,徐焱的语气不能更讽刺。一大段话下来,他有些口渴,操纵着轮椅去给自己接了杯温水润了润喉咙,坐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继续说:“我也是在那会儿,才看出戴立明和她不安于分权管领,又在争斗中受了伤,的确傻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干脆将计就计,扮傻子了……现在看到你来,我就知道,这该是我们的局了。”

罗星弈的目光随着徐焱的位置转换而跟着转换,他侧过身,看着徐焱,第一个关心的并不是这局该怎么打,而是想到,这么多年……徐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他不能露一点马脚,不能“认识”熟人,可能连睡觉都不敢完全放松说梦话。如果自己永远沉睡在“月宫”不来桃源,他又会憋到什么时候呢?

徐焱却误会了罗星弈复杂的目光,以为他在担心眼下桃源的局面,说道:“你不必费心这里,我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布置的。现在……也正是收网时候,这些都不重要,先不用管。”

“星弈。”徐焱忽然又叫罗星弈的名字,语气比之前都重了不少,因为说完了过去,顺理就该谈现在和未来了。

而未来,是叵测的。

徐焱是个讨厌夜长梦多的人,原本他想着罗星弈才转醒,准备等他缓一缓再说这些事情,但见他的接受能力出乎意料得好,现下正是打铁趁热的时候,便把有些话也一并提了上来。

他人陷在轮椅里,又老又瘦,然而看着罗星弈时,眼里的精光却分毫不减当年,“星弈,大丈夫眼光放长远一点,这小小的桃源,根本不足以阻挡你们的脚步。你现在应该费心的,是谁,引你来桃源。我们可都没有向你发出邀请。”

罗星弈一愣,点头称是,明白徐焱是在殚精竭虑替他分析了,回道:“我和瞿临都猜想是那个真正想抓捕我们的人,后来又有Ⅲ型来到桃源‘善后’——或许Ⅲ型站的是他队,不是中央军区——难保这不是他做的一个局。”

“猜得挺好,但还不够好。”徐焱听了,微笑着摇了摇食指,循循教导他,“你应该想到的是,这个人抓你心思抓得很准,让你明知山有虎,却也心甘情愿地来。懂得利用我们为饵的人,不是熟知你的过去,就是过去的人已经和你完全站在了对面。像纪舒窈。”

“不过纪舒窈不足为惧,我了解她,她还是有点妇人之仁的,不然早该把我杀了,把你拘禁,永绝后患。”

徐焱抬手,点着罗星弈,“你……别学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被点名批评的虽是纪舒窈,但罗星弈知道,徐焱指的更是他该对那位幕后之人的态度。

论阴谋诡计,罗星弈太清楚,徐焱这个老干将领先自己可不止五十年。他的不少分析问题的思维,都是师从于徐焱,自然也相信徐焱看得比他更清楚,更透彻。

他缓声问道:“徐叔你是说……是当年‘月宫’的人,又开启了实验?”

这个提问背后代表的问题有点严峻,不,或许是非常严峻,甚至有点禁忌。

室内,一时无言。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密集的思考和谈话似乎让徐焱有些疲惫了。他闭眼靠上椅背,手指犯了烟瘾敲在扶手上,还在思考,“不好说,你得小心。当年‘月宫’汇聚了各行精英,人都有点意思,也都还没死绝。”

他忽然自己截断话头,问起另一件事:“离开桃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罗星弈便从善如流道:“之前找到了一个线索,是水城的城主,他透露说一项新的实验正在进行,已经初具成品——我似乎,在纪舒窈那里也看到了四个怪异的护卫。打算和瞿临前往水城去查查这件事,搞不好会和背后的人正面较量上。不管他是中央军区的人也好,还是‘月宫’的人也好,我的确不想再被撵得到处跑了。”

徐焱静默听着,没说不行,也没出其他主意,像是在秋阳里睡着了。

好一会儿,他的嘴角才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公事公办的紧张气氛骤然一松。

徐焱缓缓睁开眼,目光柔和得像是长辈抚摸小辈头的大手,他说:“很好,星弈,你已经很有主意了。还算有长进,能在突变的局面中消化对答这么多的东西,没一来就像个娘们儿似的抱着我失声痛哭……看来这段日子你学到了不少东西。”

“算你小子过关。”

……这什么时候就开始闯关游戏了?

虽然是句夸奖,但罗星弈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徐焱的考验总是这么别出心裁,让他有点哭笑不得:“徐叔,是你一上来就直接让高密度的信息轮番上阵,我接都接不及,哪有时间顾及个人情感。而且瞿临和你一样,都喜欢先说正事,我都习惯之后再抒发个人感情了。”

“瞿临呢?”罗星弈一提到瞿临,就停不下来了,“他现在也在这里吗?他还好吗?”

徐焱看他一眼,蔑视,“所以到你抒发个人感情的时候,你先关心的是瞿临,而不是来问问我这个多年不见的孤寡老人过得怎么样吗?”

一旦气氛松快下来,满心满眼就只剩瞿临的罗星弈尴尬赔笑:“您这不是身体安康,正和我说着话吗?瞧这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的,我看您这么健康,这心也就放下了不少不是?”

“少来了,你那瞿姓小朋友好着呢,咱爷俩也这么多年没见了,陪我好好说会儿话怎么了?”说着,徐焱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抽屉,示意罗星弈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那儿有一副象棋,陪我杀两局。”

努力挽救自己孝子形象的罗星弈听话地把棋盘和棋子都拿出来,楚河汉界两边都摆好,一边和徐焱两军对垒,一边听他说着这些年没那么重要的琐事。关于徐焱自己的,关于罗星弈父母的,还有关于这些年流逝的时光的。

徐焱最是烦煽情,毕竟能打这么多年光棍儿,他这怪异的铁血硬汉秉性可谓功不可没。

罗星弈和他叙旧不需要靠什么追忆往昔,唏嘘当年事迹,只用像刚刚那样,确认双方都好,例行公事一般把事情谈妥。接着喝喝茶,下下棋,随便聊上两句家常,也就行了。不拘泥那些认亲场面潸然泪下的形式做派。

新泡的茶水喝到发白见底,罗星弈陪徐焱下了三局象棋,只赢了一局,没什么长进。徐焱也不屑再拿他当陪玩,加之上了年纪精神也有些不济,便停下摧残,让他把东西收拾了。

罗星弈收拾棋盘的时候,徐焱就在旁边看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到这个没怎么改变样貌的年轻人身上,朦朦胧胧。

他眼前忽然有些重影,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当年你爸给你起名星弈,我说这名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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