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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海域(60)

“小园,谈恋爱好难啊。”他说。

白小园:“你做什么梦呢?你这叫谈恋爱吗唐错?”

话音刚落,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此时在车棚里,雷迟截住了秦戈:“秦科长,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雷组长请说。”秦戈客客气气。

雷迟:“我上周开始,忽然能看到精神体了。”

秦戈:“哦?”

雷迟所说的上周,是从他在二六七医院截击毕行一那团开始的。他非常清晰地看到了毕行一的章鱼和外勤组原组长等人的精神体,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想到以往其他特殊人类也曾有过见到哨兵或向导精神体的报告,秦戈倒不认为这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这跟每个人的眼球结构和视神经有关系,有的人确实可以看到这一类构成物质。”秦戈想了想,“不过一般都有一个前置条件,就是在某个阶段,你具有强烈的、想要看见精神体的主观愿望,在心理暗示和生理作用下最终才能达成。”

雷迟愣了,秦戈觉得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实在很新鲜。

“你强烈地想要见到谁的精神体吗?”他随口一问。

雷迟迟疑片刻,坦率开口:“有,一只小猫。”

秦戈:“……”

人生头一回,他觉得自己被白小园的灵魂附身,从内到外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是我们科的白……”秦戈一面忍着笑,一面正儿八经地问。但雷迟显然不想跟他深入探讨小猫的问题,立刻打断了秦戈的问话,重起一个话题:“听我们科长说,你打算去新希望见卢青来?”

“嗯。”秦戈点头,“今天下班之后就去。”

第36章 房客17

秦戈打算去找卢青来, 是决定直接面对面地试探。

毕凡和毕行一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从未想过与自己同个职业身份的精神调剂师居然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雷迟皱起眉头:“安全吗?需要我们这边安排人陪你去吗?”

“谢子京和我一起去。”秦戈说, “你们科长叮嘱我不要再想这件事情,毕竟已经移交到你们那边, 我们不能插手。但‘海域’方面的活儿, 我还是得研究清楚。放心吧, 我不会打草惊蛇,我和他本来就有工作上的来往, 拜访的借口很容易找到。”

雷迟点点头:“只要不让卢青来巡弋你的‘海域’, 他应该没法伤害你。”

“我的‘海域’没有漏洞可以供他入侵。”秦戈笑道,“人的精神世界是很结实的, 即便是调剂师也绝对不是想入侵就能够入侵。像毕凡和毕行一这样的情况只是少数。”

雷迟不置可否。他看了看表, 跟秦戈挥手道别, 走向办公楼。

“雷迟,等等!”秦戈心里头窜出个怪念头,让他不由自主地喊停了雷迟。

雷迟:“?”

“不是帮你,也不是打算给白小园说好话。”秦戈笑道, “只是觉得你应该了解。”

雷迟踟蹰片刻, 站定了:“什么?”

“虽然白小园说她有男朋友, 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秦戈说,“不仅是我们科室的人,甚至可以说危机办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她说她的男朋友在国图工作,可姓甚名谁,什么岗位,她没有说过。”

雷迟动了动眉毛:“什么意思?”

秦戈:“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雷迟:“……我就是想看小猫。”

秦戈:“小猫好啊。小猫特别可爱, 危机办里没有谁的精神体比小猫更可爱的,尾巴这么长,耳朵这么大,眼睛圆溜溜……”

雷迟歪了歪脑袋,一脸想笑又不太敢笑出来的古怪模样。他“哦”了一声,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两根不二家的棒棒糖。

“给你一根,谢谢你的情报。”雷迟说,“给小猫一根,谢谢它这么可爱。”

秦戈拿着俩棒棒糖回到办公室,敲了半天门唐错才敢小心打开。白小园一听这是雷迟给的糖,顿时觉得异常烫手,立刻塞进了唐错手里:“小唐同志您吃。”

唐错哪里敢接,立刻又甩回去给她:“小白同志您吃。”

糖在两张办公桌间蹦来蹦去,秦戈打开电脑和打印机准备资料,抬头对谢子京说:“下班之后陪我去新希望找一找卢青来。”

谢子京顿时呆了,手上一紧,纸盒装的牛奶被他挤出大半,差点溅在他今天系的新领带上。

.

新希望尖端管理学院是国内两所专门针对特殊人类的高校之一,又因为只招收哨兵向导,具有独一无二的不可取代性。

秦戈和谢子京结束工作后从酒店出发,来到学校时正好是晚上六点,校门内外十分热闹,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谢子京不太想见卢青来,但秦戈说来,他自然也会陪他来。

不想见的原因,一是以前曾与秦戈说过的,怕卢青来问起他的近况觉得他没用,二是近来发现卢青来身上诸多秘密,令他胆怯了。

他敬畏卢青来,是因为觉得自己没能成为足够好的哨兵,不敢和恩师见面;但如今得知恩师可能另有一番面目,谢子京内心尽是说不清的感受。“我很感激卢老师的。”在车上时谢子京就跟秦戈说,“虽然我说我怕他……但也并不是真的怕。”

秦戈理解他。卢青来是给他考试的考官,在此之前,他也一直将卢青来当做前辈来尊重和敬仰。

“你一会儿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我在外面等你。”谢子京想了想,又问,“他知道我要去吗?”

“他不知道。”秦戈沉声说,“今天下午他有一个讲座,六点结束,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和你会去拜访。”

讲座在大礼堂举行,此时竟然还没有散场。两人询问了保安之后才知道,由于讲座之后的学生提问太过热烈,他们不得不延后了半个小时。两人在礼堂外徘徊等待,谢子京说谈完了带他去吃食堂,秦戈心想不知道谈完了到底还有没有心情再去吃饭。

秦戈许久没有在学校活动,虽然新希望的景色与人才规划局大不一样,但每一个礼堂外似乎都会有一个布告栏,布告栏上贴满了将要在礼堂举行的讲座与活动安排。

“种族偏见:地底人与半丧尸化人类冲突溯源”;讲师:梁星(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教授)”;

“书籍修复技法中的时代秘密;讲师:袁悦(国家博物馆,高级研究员)”;

“消失的艺术史:狼人艺术的特殊表现形式;讲师:徐笑天(国际狼人协会中国区理事长)”;

“从无到有,从零到一:特殊人类法律大讲堂;讲师:我校法律科普团队”;

“挣它一个亿:白噪音商业模式探讨;讲师:胡朔(白噪音商用领域知名企业家)”

……

秦戈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回头打算跟谢子京分享。谢子京则盯着校道上跑步的学生呆看。

“这条路我常常夜跑。”他告诉秦戈,“往前两百多米有一片小树林,我晚上特别喜欢跑里面去,嘿嘿嘿。”

秦戈:“……你无不无聊。”

谢子京:“小树林里好热闹,晚上再带你去看。”

秦戈:“我没兴趣。”

谢子京:“看年轻人谈恋爱可有趣了,拖手亲嘴滚草地,形式很丰富。”

秦戈:“我自己也是年轻人。”

谢子京:“对哦,你也在谈恋爱。”

秦戈心想,谁说的?但谢子京已经悄悄拉着他的手了。秦戈没挣开,心里又想,好吧,你说是就是了。

十几岁与二十来岁,所谈的恋爱原来并无不同。所有紧张的心跳、欢喜的言语,和悄悄对上时不舍得转开的眼神,无论什么年岁都不会变。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累赘旁物,它是直指核心的箭矢,击中了,总会带来持久不消的震动。

秦戈随着谢子京坐在河边的石凳上,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参透了人类所有历史中的爱情,俨然一个哲人,一会儿又觉得自己那样普通平凡,谢子京也普通平凡,眼前所有世界均普通平凡。他只是遇上了一个普通平凡的青年。他想要做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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