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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莫】犹忆少年时(22)

作者: 莫哉 阅读记录

拿出怀里那只镶金白玉墬,眉间眼底那分伤悲已浓得再也化不开,伸手抚着冰冷的白玉,犹如召奴身上那湿冷僵硬的触感,冰寒透心。

握住玉墬,对眼前墓塚哑声嘶吼着:

「将军府内的布署与伊贺派内的守兵根本不相上下,你能来去自如的前来见我,却躲不开将军府内的守卫巡防,甚至败露行迹遭人追杀至死!故意的—你明知鬼祭会牵怒我,所以你故意以死来为我脱罪!可……你真以为这会是我要的吗……」泪水终究禁不住,顺着脸颊点滴跌落、滑过手中白玉,没入滚滚黄沙之中。

非凡哽着声音,再道:「你的眼里只有天下苍生,只见国家社稷,却看不到我会为你痛不欲生,为你伤心落泪……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麽!」拾起脚边一把黄土,朝塚上重重丢去。俯下身,已止不住的汹涌泪水,正幽泣着召奴离世的事实。

******

真田府—西院—

「什麽—你说他是故意的!」

芙蓉雕饰的桧木大床上,女子的惊呼忽然自帐内传来。素手轻掀遮罩的雪白帐幔,一个婀娜丰满的身影在帐内轻移着向床边靠近。

真田龙政靠回床侧,将帐幔挂起一边在床沿坐下,望着床上那一身慵懒风情的娆娇女子,朝她浅浅一笑。见状,楼沉沉也回他一抺媚笑後又倒回软被上,微侧着身子,纤手伫额,任由身上薄被因方才移动而滑落至几乎遮不住她只着软丝薄纱的身躯。未系华丽发髻的黑长秀发披散泻落,在她如白玉般的身上纵横交错出一种若隐若现、引人暇思的娇靡艳态。

「你很惊讶!」笑着,真田龙政伸手轻捏了楼沉沉挺直的悄鼻。弯下身,在她漾着风情的红菱上印落一吻。

「当然罗!」推开欺压上身的情郎,坐起与他对视。「如果那人真是故意的,怎麽可能会不先将逃跑的路径设计好,反而放任着将自己逼入絶境!」

天知道她好奇死了!今天她非问明白前日真田龙政忽然要她派人在桂川救走那人的来历。

「而且那人身上的伤大多是致命伤,特别是背上那道由右肩斜砍至左腰的刀伤,船医说了,就算将他医好,那道伤也会使他变成癈人,怕是一辈子都动弹不得了!你想想,有哪个故意设局的人会让自己落得这般田地。」长指在真田龙政的裸胸上画刺着,嘟着红唇,满心的不愿置信。

抓住在他胸膛放肆的小手,真田龙政好声好气的笑道:

「沉沉,我只能说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别再问了。」

「不管,你今天不对我说清是怎麽一回事,回头我就叫船医把那个叫花座召奴的人给丢下海去喂鱼!没事救个活死人做什麽,浪费我的药材。」抽回受制的手,娇喝着。

将楼沉沉拉回怀中,见她不依的蹙眉嘟唇,没辄的叹了口气。只好说了……唉—谁叫他要有求於人呢!

「当日将花座召奴救上船为他清理伤口时,可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物品?」扳起怀中人儿下巴,与她眼神对视,对她不怀好意的问着。

眨了眨眼,仔细回想了下,她笃定的答道:「除了有一把用油纸封好的桧扇外,什麽都没了!」娇躯扭动着侧身靠在真田龙政的肩上,轻声再问:「有什麽问题吗?」

果然什麽都没有!

「就是因为什麽都没有花座召奴才不能死,非救不可!」他皱眉说道。

「原来……你说的是他去偷的那个文诏吗?也许是让水流走了!」看着真田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不解的问道。东西不见了不去找,反而去救一个半死不活,而且还不知到底救不救得回来的人做什麽?「你派人去桂川搜搜看嘛。」

「找不到的,文诏让花座召奴藏起来了。落水,只是个愰子!」他笑着,伸手抚着她一头柔细黑发。

愰子?落水也能拿来当愰子!拿生死来开玩笑吗?「我不懂,即然文诏已经被他藏起来,那他为何还要逃到岚山,还让自己伤重落水,他可以远走高飞啊。」

「你不懂吗?」薄唇扬起,真田龙政眼中闪过一丝冰寒。「因为……只有死人才决不会泄漏袐密!」

「他真是故意落水寻死的!」楼沉沉惊呼一声,脑中瞬间顿悟。

对她点了下头,再道:

「文诏不能毁,所以花座召奴得手後便将东西藏起,再将追兵引至岚山,看准了桂川水势因雨大涨,再假装重伤不敌而落水。一来是为了误导鬼祭搜寻的目标,让他以为文诏因水急流失;二来则是借机灭口,让知文诏去处的人—也就是他自己,再也没机会泄露,也让人再也无法从他身上得知文诏的下落。」

望着真田龙政拧眉诉说的神色,楼沉沉起身倒了杯茶给他,心中又浮起另一个疑问。

「若是如此,只要花座召奴不说,他并不是非死不可啊?」

「不—他非死不可!」接过递来的茶水饮下,再续道:「若他选择带诏私逃的话,光是一条谋叛罪就不知要连诛多少人,不只他的远戚近亲,就连与他有所交集的朋友恐怕也在所难逃,当然,就连我也会成了被牵扯的人之一。但他现在一死,所有的罪名也顺势由花座召奴背去,再加上他先前已预设好的布属以及我从旁推助,如此,鬼祭即使想藉题发挥也只会落个死无对证,空口白话罢了。」

听着,楼沉沉给吓得瞪大了眼——「有……有这麽严重!不过是偷个文诏就要一堆人陪葬,怪不得那花座召奴要选择孤身犯险了!」

为楼沉沉的反应而扬着浅笑,对旁人而言,文诏就像是癈纸一件,但对希望手握权势的野心家来说,它却是能令他们攉出性命夺取的圣物。

「其实早在一年半前,鬼祭撤了花座身边的暗兵时他就可以动手了,但当时他向我提出要保他身边所有人都安全无事的要求,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办不到,就算君夫人可以勉强过关,但非凡公子根本不可能,他们俩朝夕相处,一旦出了事,茅头第一个一定指向非凡公子。所以,当时我便告知过他,要想保非凡公子无事,他们俩至少要分开一个月以上才能掩人耳目。」

「也就是说,是你……利用了花座召奴为你去盗文诏罗!」勉强消化完方才那一番话,却得到了个奇怪的结论。他居然利用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真没良心!

「我利用他!」唉—果然是世人皆醉我独醒啊!真田龙政不只摇头叹息,还伸手抚心故做悲痛貌。「沉沉,你怎麽不说是花座召奴反过来在利用我呢?」他的心好痛啊,大家全都误会他了。

「花座召奴!那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我不信。」呶唇,以指戳了他胸膛一记。

笑着,在她嘟起的粉腮上偷香。「你想想,我要的是文诏,他要的是保身边之人平安……」

「很合理的条件啊!他可是去为你拼命耶——」

「那麽……你有没有想过,合理条件的背後代表着什麽?」他问道,笑得有丝阴险。

「背後?我又不懂了!」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努力思索着真田龙政说的那所谓“背後”代表何事,半晌,却仍是放弃的垂下头。她真的不知道,保亲友平安明明就是极合理的条件,哪来那麽多曲曲折折的他解呢?

靠回真田龙政的怀中,她认输的叹道:「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在海上,力量就是一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需像你们这般迂回谋算,就连说句话也要暗藏玄机,不累吗?」

听着怀中佳人抱怨连连,他更是笑眯了眼,将她再搂紧几分,暗自庆兴着幸好她没那般深沈的心思。说道:

「若想保住他身边的人,就代表我必需正面对上鬼祭,虽然与他交锋已是在所难免,但若非为此,我便可以在准备最周全时再与他交战。现在为了此事,对决势必要提前了,鬼祭絶对会将我和岩堂将军视为失诏後欲铲除的第一目标。唉—花座召奴挖了个大坑送给我跳,我进退不得,骑虎难下,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抚了抚怀中之人被吓白的嫩颊,叹道:「等着看吧,一场雷滚九天的权势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