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凡莫】犹忆少年时(36)

作者: 莫哉 阅读记录

听到非凡这麽说,他总算安心了……

素还真走回非凡身边,招呼他坐下,轻扬的浅笑,甚是安慰。

「你想通了就好……」

非凡却是阖上了眼,长长一叹。

「我一直以为我恨他,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直到昨日我才发现,我根本无法承受他死亡的事实,即使明知在你的手中召奴不会有性命之虑,但一见到他那麽惨白的躺在床上,还是一样逼得我几乎发狂。」皱着眉,浮起了一丝苦笑,视线移往後方床铺,望向那幅未曾开启的画轴,再道:「我恨他,只不过是为了逃避对他的思念……」

拍着他的肩,素还真起身,点头道:

「有些事,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说着,便领非凡往安置召奴的卧房走去。

由於考虑非凡双手尚未完全痊癒,因此,抱召奴前往後山泡泉的工作仍是由素还真执行。而同行的非凡公子,则是捧着一布包的药材,眼神不善的跟在素还真身後,缓缓前进。

入了後山,绕过玉波池,再行不到百尺,隐在一圈栽种成墙的树墙後方,一幢原木搭建的小木屋即呈在眼前。

目地将至,素还真却忽然止住前行的脚步,一脸难色的回头。

「呃……非凡,你可不可以别这样紧瞪着我不放?」一路被非凡在背後这麽瞪着的感觉真叫人不好受……

「……」不语,非凡只神情略带不悦的瞪着猛对他陪笑的素还真。

看着召奴身上只着一件薄薄单身依靠在素还真怀里,明知素还真是以医者的身份在为召奴疗治,但见着紧紧相依的二人,他心中却依然很不是滋味。偏偏他现在双手仍是使不上劲,要不,他就不必跟在素还真身後乾瞪眼了!

「进去吧。」抿了下薄唇,非凡头也不回的率先进入不断冒出白烟的木屋。

入至屋内,发觉木屋里头尽设有一座人工挖掘的浴池,池中不知由何处引入的温泉正泊泊冒出热气,池边以天然原石加以围绕区隔,地面更是精心铺上打磨光滑的灰白石板,可见设计者对此极为用心。入门处另立有一座遮蔽用的屏风,且在屋内角落放置一张小桌、躺椅及一只竹篮以便收放衣物,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在小桌上方打开布包,仍是不解为何没瞧见接引山泉用的管道?扬了扬眉,低首看向布包内的药材,非凡一双黑眉随即绞紧!

穿山龙、红花、嫩桑枝、灵仙根……另外还有一些他不识得的药材,但他确定,这些药材,全都具有通血畅脉的功效。召奴受的是掌伤,为何素还真用的却非是疗骨生肌的药材?

身後开门声响起,非凡微一侧首,看着素还真的眼,危险一眯。

「到底还有什麽事情瞒着我?」

将召奴轻放在躺椅上,素还真无辜的耸耸肩,扬起一抺笑,和声说道:

「素某从未刻意瞒过你任何事。」就算有,也只是时候未到,才未出口告知罢了。

「那这些药材……」

「全倒入池里去吧!」截断非凡未完的问句,一转身,已退出门外。「我想起还有一味药材没拿,你先帮召奴更衣,抱他下池里泡着,小心别让他吹到风,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一溜烟就跑得不见踪影。

「素还真——」察觉有异,非凡快步追至门外已然不及。屋外只余下空荡荡的一片山景,不见半分人影。

这素还真到底在玩什麽花样,不是说了有事要告诉他吗?怎麽反而先跑了?

哼了一声,转身又回到木屋内,在满室水雾之中,轻步移近安躺在椅上那抺白晳纤弱的人儿。

像是怕惊动犹自沈睡的人,粗糙的指尖,轻柔拭着召奴额上被泉热给蒸出的薄汗。长指滑过召奴的脸颊,和着汗水,湿湿的、柔滑的,似锦绸一般的触感自他指尖传来,与他印像中多年不变记忆,两相重叠。

小心的将召奴环腰搂起,却惊讶於自怀中传来,那明显瘦弱的感觉!

是被这来势汹汹的的伤势给折腾的吗?心疼的叹了口气,开始动手剥除召奴身上尽着的一件单衣。却在襟口滑下的同时,被眼前的景像给惊得皱眉瞠眼!

「这……这是……」

将召奴搂靠在怀中,微颤的长指,不敢置信的抚过召奴肩上、臂上、胸前,那一道道或长或短,几乎辨不出深浅的老旧创口!急忙褪去白色薄裤,发现召奴的腿上也同样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旧伤。

除了遭玄武风所伤的创口外,为何召奴身上会有这麽多旧伤?而且……全都是刀伤!

惊惶的将召奴紧搂在胸前,这才又看到,他的背後,也和身前相同,几无完肤……

召奴的後臂及背上同样留有数道刀口,特别是那道由右肩斜拉至左腰侧的刀伤最为严重。早已癒合的接口处至今仍呈着淡淡的粉红色调,足见当时所受的伤害有多深重。

「怎麽会……那屍体明明是旁人充替的……为什麽!为什麽!」

手掌滑过召奴背後那道足以叫人致命的重伤,看着他全身上下数不清的细碎刀疤,环腰搂抱的手,更是缠得死紧。他背上的伤,一看便知是遭人由後追赶挥刀砍杀所造成的,难道……难道……当时伤重落水的人真是召奴?那麽,究竟是谁半途将他救走,且还备了一具假屍混充,投入桂川中让人寻回?

不可能是召奴,召奴絶不会做出为保已身而妄顾他人性命的事……也不是君子姐……莫非是……

「召奴—召奴——你快醒醒啊!」难道他一直都……错怪召奴了!

激动的双手不断环紧,满是懊悔心疼的脸庞埋入召奴一头柔细的长发中,在他耳畔不住轻唤,期望能有奇蹟出现,让昏迷多时的人儿能苏醒过来给他一点回应。

屋内之人陷入一阵千头万绪,屋外暗中窥视的素还真却是再也隐忍不住,冲入屋内,分开紧靠的二人。

「召奴的胸骨断了,你这麽用力抱他,想让他才接好不久的骨头再断一次啊!」拉开非凡环紧的手,急切喊道。

原本打算要让非凡自行发现袐密的素还真,在放心不下又返回探视时,正好发现非凡因激动而对召奴造成的二度伤害!一时心急,也顾不得里头气氛正佳,直接就冲了进去,活生生当了一次大电灯炮!

幸好召奴还昏迷着,要不依他那薄脸皮的性子,怕不羞死了。

见素还真重回屋内,非凡一松手,将召奴放入早已溢着药草香味的温池中,另一手则反扣住素还真忙要闪躲的手腕,虽无法施加重力,倒也能叫他动弹不得。抬首,利眼朝他一瞪,冷冷说道:

「关於召奴身上的伤,相信你会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素还真只能无奈摇首。唉—谁叫自己要忍不住冲进来,这下可好了,叫人给逮到了吧!

望向浸泡在池中的召奴,素还真微微一叹,侧首,对视着非凡急欲理清真像的眼,又重叹了口气,彷佛下了什麽决定似的,这才幽幽启口:

「当年的事,召奴一直不愿意让你知道的……因为当时,他自觉他会拖累你,因此,在你当上三教圣主时,位高至无极殿主时,召奴明知你人在何处,却迟迟不愿去和你见面。」

「为什麽!」非凡低吼,语气中满是受伤。

召奴为何不愿意去见他,他刻意露锋芒、展头角,一方面是想完成他的雄心壮志,另一方面,便是因为遍寻不着他的踪迹,才希望藉此能让召奴知道他所在何处,并且前去见他啊。

「为什麽——」见素还真皱眉不语,他催促的大吼!

阖上眼,雪眉紧紧皱起。「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召奴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着让泪痕背进琉璃仙境……」

「什麽意思?」非凡恶声质问。

缓缓睁眼,低垂的眼光,幽远迷离。

「你可知……你当上无极殿主之时,也是召奴病得最重的时候!」隐瞒多年的事蹟脱口而出,狠絶无情的,袭向非凡全无防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