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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万万岁(124)


“娘娘,娘娘,你……你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和眼睛……”蓝田一阵心酸,眼眶也红了,强撑着低声劝慰道。
绿翠抽着鼻子,眼泪很快也流了一脸,边哭边说道:“娘娘您别哭了,您一哭奴婢也忍不住了……呜呜,晏将军……”
蓝田瞪了绿翠一眼,嫌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可见绿翠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也不忍心再骂她,只得对绿翠道:“你添什么乱?快过来扶着娘娘。”
绿翠抽泣着,手上动作却不慢,同蓝田一起将魏云清扶起,将她扶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娘娘,厨房里还煮着桂圆莲子粥,您吃一点可好?”蓝田低声劝说着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的魏云清。
被子耸动了几下,魏云清在被子底下摇着头。只是外面的蓝田却看不到,抹了把眼睛转头低声对绿翠道:“绿翠,你快擦擦眼睛,去厨房把莲子粥端来。娘娘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身体可不行。”
“嗯,嗯,好……”绿翠连连点头,用力抹去眼中的泪水,瞪着通红的双眼转身走了出去。
蓝田回头瞧着被窝里又缩成了一团的魏云清,一脸的黯然。如今这事,她就算想劝也劝不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活得好好的才能让死去的人瞑目之类的话她也会说,可她却说不出口。那些道理娘娘不懂吗?娘娘再懂不过了,可懂有什么用?该伤心的,还是伤心,避不过的,她只期望娘娘能早日走出来,郁郁寡欢久了,身子会坏的。
不一会儿,绿翠端着桂圆莲子粥回来了,蓝田轻轻扯了扯被子,压低声音劝说道:“娘娘,您起来吃点粥吧,当心饿坏了身子……”
绿翠也道:“娘娘,您别这样,您这样,奴婢看着也难过,奴婢又想哭了……”
蓝田无奈地看了绿翠一眼:“你别添乱。”
绿翠抽了抽鼻子:“我说都是实话,我就是难过啊……”
蓝田叹了一声,不想理绿翠这个添乱的,转过头去却见魏云清已经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接过蓝田手中的粥声音沙哑:“谢谢。”
蓝田面露喜色,忙道:“娘娘,您跟奴婢说什么谢?粥已放温了,不怕烫嘴,您先吃着,不够我再去厨房要。”
“……嗯。”魏云清低低地应了一声,低着头吃着粥,动作机械而麻木。
才吃了一半,她就觉得胃里有了饱腹感,将碗还给侍立一旁的蓝田:“我吃不下了。”
“娘娘,您这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才吃了这么一点怎么够呢?”蓝田劝道。
魏云清勉强露出一丝笑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娘娘……”蓝田见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便是一阵酸涩。
魏云清忽然捂着嘴,趴到了床沿,双肩耸了耸,嘴一张便将刚才吃下去的都吐了出来。
“娘娘!”蓝田和绿翠低呼一声,忙过来拍着魏云清的背,帮她顺气。
魏云清吐完了胃里的东西,最后只剩下干呕,呕着呕着,眼泪又抑制不住,如泄了闸的洪水般止也止不住。
她不信……她不信晏如松真的死了!他怎么能死呢?他死了,她怎么办?她还没完成她的承诺,还没离开皇宫,他怎么就能死了呢?

☆、第七十六章

魏云清待在延禧宫里足足三天,期间杨奕来了一回,她闭门不见人,他也只能恹恹地离去。
三天后,魏云清面色苍白憔悴,人也瘦了一大圈,但精神状态好歹是比之前刚听到晏如松已死的消息时好了些。
就像蓝田说的那样,道理魏云清都懂,人死了她除了怀念又能如何?只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她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让自己从痛苦中稍稍走出来。
只是,对于未来,她有些提不起劲来。原本她的目标是完成承诺后想办法离宫,可现在,晏如松都死了,她拼命离宫还有什么意义?她依然不愿意留在皇宫,只是想要离开皇宫的急切已经没有了。因为宫外,再没有人像晏如松那样等着她。
魏云清不愿再待在延禧宫中胡思乱想,稍稍收拾了一番,便带着蓝田绿翠向乾清宫走去。
一路上的气氛显得有些肃杀,魏云清一路走来,见行色匆匆的内侍宫女们全都面容紧绷,便知情况确实很不妙。
她想,晏如松本是大梁的英雄,如今他的死亡,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大梁将领的陨落而已,同时也对大梁的士气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影响——连他都抵挡不住大宋的铁骑,还有谁能做到?
魏云清来到乾清宫时,乾清宫正乱糟糟的,像是在收拾着什么。
她一路经过满面惊慌失措的宫人,却见宫室之内也是如此,宫人们慌乱地收拾着东西,见了她就匆匆行礼,随即快步离去,满面凝重地忙碌着。
这一路的宫人都在忙着,竟没人拦她,也没人去杨奕跟前通报——没人拦她好解释,杨奕对她怎样有眼睛的都看得到,自然不会有人去拦,只是没人通报却有些不像话了。
等魏云清走到了杨奕的卧房外,就听到他在里头匆匆叫道:“你们也给我找个人去通知延禧宫,让他们也尽快收拾!”
魏云清便是踏着他的尾音走了进去。杨奕刚巧看着门口的方向,一眼便看到了她,仿佛不敢置信似的,揉了揉眼睛才惊喜道:“云清姐姐,你、你怎么过来了?快,快过来坐!”
见魏云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杨奕心里一阵疼惜,声音又柔和了几分,刻意不去提晏如松的事,只道:“云清姐姐,你来得正好!等会儿你便去收拾些值钱的东西,咱们过两天就走!”
魏云清闻言,微微皱眉:“走?去哪儿?”
她这话一出口,杨奕就皱了皱眉,心里一涩。她的声音非常嘶哑,显然是这几天哭多了,哭坏了嗓子。再看她红肿的双眼,苍白的唇色,憔悴的面容……桩桩件件都显露出她对晏如松的情意。
他压下心中的黯然,低声道:“云清姐姐你不知道,大宋这几日长驱直入,距离上京已不到三天的路途了,上京北面的汴州也不知能撑多久,咱们得赶紧往南去!”
“你们这是要……逃亡?”魏云清面露不敢置信。
杨奕声音发苦:“我……我也不想的。可不逃的话,大宋的铁骑就会踏破上京的城门,到时候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魏云清倏地咬牙站起身,表情冷硬,眼神里闪动着的是满满的愤怒。
“你是皇帝,大梁的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都仰仗着你,可你却要弃城逃跑?你……你这算什么?”魏云清恼怒地说,双唇因愤怒而轻颤。
“可若是不跑……我们都会死的!”杨奕面带恐慌。他回想起那一次面对大宋士兵的残忍时,他究竟有多恐惧。那种在生死边缘的恐慌与无助,他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死又如何?”魏云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冷地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是大梁的皇帝,大梁国都破了,你这皇帝便是陪着它一起死,又有何妨?”
杨奕的面容蓦地变得苍白。
魏云清却仿佛根本没看到,又道:“更何况,你不一定会死。上京好歹是京城,京营又不是摆设,周边再调一些兵过来守城,大宋军要打破城门进来,谈何容易?撑过几个月,大宋深入大梁腹地,补给跟不上不说,大梁其他地方的军队也能顺利集结过来对大宋来个里外夹击,就不信打不散他们!”
杨奕怔怔地看着魏云清,忽然面色一变,跳起激动地说道:“你、你这是想给晏如松陪葬,是不是?云清姐姐,晏如松死了,你也不想活了,就想拉着我,拉着整个上京的百姓为晏如松陪葬,是不是?”
听杨奕提起晏如松,魏云清眼神一变,眼中似乎又要泛起泪花。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楚,静静地看着杨奕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疯子?”
杨奕语塞。他当然知道不是的……云清姐姐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见他沉默不语,魏云清等了会儿才继续道:“我现在很冷静,再没有更冷静的时候了。”她要剥离自己的情感,如同局外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哭得肝肠寸断,因此她确实没有骗人,此刻占据她这个躯壳的,已经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了。
杨奕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魏云清道:“上京南面还有天险可守吗?”
杨奕想了想,面色凝重地摇头。
“那你哪来的自信,这弃城逃跑就能逃得掉?一旦失去了上京城墙这铜墙铁壁,京营士兵和你的二十六卫又如何抵挡得住大宋士兵?南面没有天险可守,你退一步,可供行动的范围便少一大片,等被逼到了最南面,你又打算如何?跳海逃亡?你有足够的船只足够的勇气载你离开大陆前往未知的世界?”魏云清缓缓说着,声音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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