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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622)

萧宏一点就通,惊疑不定道:“你让我把这事推到我儿子身上?”

马文才点了点头。

“西丰侯不忠不孝,一直都在连累王爷,如今能为王爷分忧,倒算是全了孝道。您大可把这件事认下,就说这些东西乃是西丰侯昔日所藏,他死后被您发现,却不知如何处理,又惊又惧之下只好藏在暗处,不敢让人知晓……”

他顿了顿,又说。

“便是刺杀陛下之事,您也可这样推了,便说那些人是西丰侯的心腹,是为主报仇的,您并不知晓,或许能让陛下动了恻隐之心。”

“妙啊!”

萧宏这下彻底放心。

“马侍郎你真是厉害!等我脱了困,一定要好好酬谢与你!不不不,我现在就要酬谢你!”

“只是王爷认了这些罪,不见得就能保住性命。”

马文才没有露出喜色,反倒一句话打破了萧宏的笑颜。

萧宏僵住,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也许有心放过王爷,但满朝文武和御史台却不见得会放过。铁证如山,即便王爷能说动陛下,却说不动这些铁石心肠之人。”

马文才又解释:

“如今国库空虚,眼看着北方动荡很可能再起战事,今年收成又不是很好,无论是军备还是粮饷都不足,不少人就打着王爷府中那些个库房的主意,一旦王爷获罪身死,那些东西就会收归国库……”

“陛下未必有杀意,但经不起朝臣的‘劝谏’,毕竟陛下也缺钱,而王爷这次是真的错了。”

他淡淡笑着,似是已经看到了萧宏凄惨的下场。

“王爷这么多年来立了不少仇家,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世上少不了落井下石之辈……”

“那我该如何是好?”

萧宏一想到自己的那些宝贝和财帛就要变成别人的,连自己的命也要没了,顿时心如刀绞,又对那些“迫害”自己就为了谋财的人怒火中烧。

“既然为难王爷的是为了谋财,若想活命……”

马文才心中大笑,面上却诚恳至极。

“只有在殿上献出家财,为了那‘不成器’的儿子,向陛下乞罪!”

第362章 收网(下)

从软禁萧宏的地方出来,马文才径直去了净居殿。

净居殿里, 萧衍已经静候多时, 见到他进来, 他屏退了左右, 耐心听完了马文才的禀报。

“……臣幸不辱命, 已说服临川王明日殿上认罪。”

马文才躬身。

“臣也问清了这些兵器的来源, 原来不是临川王囤积的,而是西丰侯萧正德昔日所囤。临川王发现了这批兵器, 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又无法解释, 只好将它们藏了起来。”

“朕就知道阿宏没有这样的胆子!”

听到马文才“套”出来的答案,萧衍果然大喜, 感觉心中郁气消了一半。

“早知那畜生如此野心,当初就不该饶他一命!”

“如此一想,那些刺杀朕的人应当也不是阿宏指使的, 怕是那孽畜留在临川王府的人马!”

萧衍不愧有颗帝王之心, 不必马文才再说, 自己又脑补出一场大戏。

萧宏被皇帝软禁,即使是被派去看管的马文才也没有权利单独和他私下见面,但如果这是皇帝指派的,又另当别论。

有了曾经“放走”萧正德的经历, 萧衍再指派马文才做这种私下徇私的事情已经没有了什么心理阻碍。

皇帝也是人, 也有私心。

即使萧宏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错, 他也依然不想他死。但是那些罪证桩桩件件都是在寒着他的一颗爱护之心, 这让他既矛盾又愤怒,根本不愿再去看那“孽障”一眼。

他放心不下,又不愿眼睁睁看他去死,便让马文才去处理此事。

在马文才之前,会为萧衍如此“操作”的心腹是从小培养的随从陈庆之,他性格谦逊、处事周密,从不会让萧衍操心这些细节,他也不耐烦手把手教别人如何去做一件事情。

如今陈庆之已过不惑之年,萧衍给了他一个前程,他从此便是外臣,这种事情不好再让他插手,幸好有了马文才。

一样的忠诚,一样的聪慧,一样的滴水不漏。

也一样的能够领略“圣意”。

要是皇帝不想管萧宏了,肯定不会再问,让马文才去处理,就是想让马文才找到萧宏能“活命”的理由。

马文才果真聪明,不管是真是假,那“理由”是找到了。

“佛念,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对待临川王太徇私?”

虽然已经做了安排,也有了决断,萧衍还是惴惴不安,担心天下人对他的看法。

“临川王荣华富贵了一生,比陛下还要逍遥畅快,而这一切全赖陛下的恩宠。依臣之见,临川王因陛下之恩已经享尽了人世间的喜乐欢愉,如今又要因陛下之恩舍去这罪恶之源,陛下并没有徇私,而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马文才心中嗤之以鼻,脸上却恭恭敬敬。

“就不知临川王知道了,会不会恨我。”

萧衍叹道,“他从没有吃过苦,哪里知道我这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陛下身为天子,尚且衣食朴素、从不贪与享乐,正因为如此,陛下才能统治天下几十年,使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了解为君者的不易,体恤百姓的辛苦,自然能够简朴度日。而临川王享乐一生,从未有过吃苦之时,认为‘为天子者拥有四海’,便可以为所欲为,也是常理。”

马文才不动声色的拍着马屁,“让王爷过一过陛下平时过的日子,怎么会是吃苦?陛下能过得,王爷为什么不能过得?”

这话倒不是虚假,萧衍是个不贪图享受的君王,平日里茹素,衣衫冠冕也都是用的旧物,除非坏到不能用了,否则不会添置新衣。

除此之外,他并不注重物欲,也不好享乐,平日里过的像是个苦行僧。

他自己如此,却不要求别人也这样,所以梁国的大臣和皇子宗室都是奢侈无度的性子,而他自己施舍起僧院和僧人时也是铺张无度,这种“简朴”便显得有些可笑了。

萧衍很吃这样的马屁,被马文才这样一说,不免有些飘飘然,再一想弟弟如此混账自己都能饶他一命,绝对称得上“仁君”,心情更是大好。

马文才用余光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心情不错,趁机露出为难的表情,支吾道:

“陛下,还有一事,臣要禀报。”

“何事?”

马文才从怀里取出萧宏亲笔的一封信件,又拿出一枚小印,说道:

“临川王不知臣是替陛下传话,以为臣一心为他忧虑,出于感激之情,赐了臣几间在京中的店铺。只是臣此次是为陛下分忧,不敢居功,也不敢贪没临川王的私产,敢问陛下,这些东西……”

临川王的产业遍及京中,给马文才的几间虽然地段很好,但也算不得什么,没有临川王这块招牌竖着,再好的店铺也在建康开不下去。

更别说临川王明日如果倒台,家产说不定是要被清算的,马文才即便拿了这几间铺子,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经营或转手,说不定还要被查抄。

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过个明路。

果不其然,听到马文才的话,萧衍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朕还以为是什么,不过是几间铺子,阿宏给你了,你便收下。你连找到私库的钥匙都呈给了朕,这几间铺子便当是朕给你的奖赏,你安心收着。”

马文才得了话,也不虚伪推辞,当即恭敬地谢恩。

“谢陛下赏赐。”

这君臣一问一答,明明是临川王送的东西就变成了皇帝送的,皇帝有了面子,马文才有了里子,君臣相欢。

又小心翼翼地应付了皇帝一会儿,马文才见皇帝有些疲惫了,识趣地自己找了个理由离开。

马文才虽然心智过人,但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用尽心力和人周旋过。他的“发财路”有祝英台所助,一路走来都很平稳,经营的事情有专人去做,在朝中也受皇帝信任,并没有什么人与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