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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723)

这话起来有些大逆不道,然而陈庆之出身庶族,又从花夭那知道过六镇现在的惨状,所以也只是唏嘘。

“所以佛念如何看现在的魏国?你觉得那尔朱氏族能改朝换代吗?”

“这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了。”

马文才对陈庆之举杯轻笑,“我们是梁臣,又不是魏将,北海王借兵,我们出兵,等把他送到洛阳,管那位置上谁坐!”

陈庆之知道他此言不实,却也不好再多问,捻了捻颔下的胡须,满脸无奈。

“两位大人在聊什么?”

北海王世子怕两人会觉得受到冷遇,特意过来攀谈。

“可否与在下同乐?”

“在聊些洛阳旧事。”

陈庆之长袖善舞,拉着北海王世子就谈起之前和魏国使臣的旧事,到兴起,又一指旁边的马文才。

“起来,这位马侍郎和你们魏国人颇为投缘。我现在骑着的宝马金龙是贵国的刘将军‘送的’,而贵国的花夭将军和马侍郎私交不错,临走前还将自己的大宛宝马赠给了他。你们魏国杨大眼将军的遗腹子杨白华如今和我们这位马侍郎称兄道弟,甚至还在我白袍军中做了个军主……”

陈庆之原本只是想帮马文才攀攀关系,和北海王世子有些可以聊的话题,却没想到等他笑着完,北海王世子端着杯子的手都在发抖。

“马,马侍郎骑的是大宛马?”

他好似特别吃惊这个,“不知马侍郎和花将军那个,那个私交……”

马文才被北海王世子这个吞吞吐吐的态度逗乐了,竟然轻佻地挑了挑眉,斜觑着看他,笑得有些邪气。

“世子觉得呢?”

“马,马侍郎实在是胆识过人,阿不,实在是别具一格……”

北海王世子语无伦次地应对了几句,最后竟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丢下一句“在下还有些事,待会儿再奉陪”,落荒而逃。

“他这是怎么了?”

陈庆之被北海王世子这一番举动惊得瞪眼,遥望着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世子的城府,比起其父来,实在是差得太远。”

马文才撇了撇嘴。

一听到花夭的名字就惊成那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其中有鬼吗?

***

另一边,傅歧领着七八个金部的吏,推着宫中运送物品的车,一齐向着礼宾院而去。

今日礼宾院里大半魏人都去景园赴宴了,留在礼宾院中的大多是并不受北海王元颢重视的门客,还有留下来看守的侍卫。

这段时间傅歧刻意经常来礼宾院“刷脸”,看守的侍卫大多都认识了这位对他们“照顾有加”的金部郎中,见他来了,更是亲自迎出门来。

“傅使君今日没有去赴宴?”

几个门子看着那几个吏人推着的车,见上面放着酒坛和熏肉等物,顿时喜笑颜开。

“哟,陛下今又给魏人赐东西了?”

“不是陛下,不过确实是给留守的魏饶。”

傅歧敷衍着,命吏人们将推车推入礼宾院郑

“去将管事的叫过来,就殿下体恤各位不能赴宴的辛苦,命人送来了美酒佳肴,每个人都有份,叫他们来领。”

那门子听到“殿下”,还以为是三皇子萧纲吩咐的,应了声就进去了。

而礼宾院里的人听到“殿下”,却以为是北海王送来的,不敢怠慢,也三三两两地出了院子,前来谢恩。

傅歧见礼宾院中侍卫门客来了不少,心中大喜,环顾四周,朗声问道:

“人都来齐了吗?”

第434章 冲冠一怒

再怎么没有防备心的蠢货也不会倾巢而出, 总有几个身上有职责的没有来,傅歧知道后没有生气,反倒很体贴的为他们单独留下了美酒佳肴,指派了两个小吏送去。

金部郎中是个很肥的差事,但对于朝政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说到底就是为皇帝管着库藏和宫市的,可正因为如此,这个位置上坐着的都是身家清白、深受信任的士族。

傅歧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置,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天子门生”, 也不是因为他能力出众, 单纯只因为建康令傅翙是忠心不贰的纯臣, 而傅异为国捐躯,这份福泽延续到了傅歧身上罢了。

但魏国人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他们看这位傅郎中出身高贵、官职显要,人又如此年轻,皆以为此人必定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贵胄,他们如今要借助梁国的兵力回国,对傅歧也就非常客气。

傅歧送了东西, 在礼宾院绕了一圈, 对礼宾院里的小吏和小厮们好生嘱咐了一番后, 便施施然离开了礼宾院。

但他却没有走远,而是在礼宾院的后门处等着, 没过多久, 之前去送酒肉的两个小吏低眉顺眼地出来, 上了傅歧的马车。

“主楼里确实关了人,而且情况应该不大好。”

其中一个小吏抬起头,眼珠子动的很灵活,显然非常善于打探消息,“那个婆子住的角房门窗紧闭,门口看似无人把守,左右两侧的房间里却都暗藏有人。”

“把偷偷人带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傅歧想到马文才的叮嘱,抱着一丝希望问他。

“几乎没可能。”

那游侠儿乔装的小吏连连摇头,“无论梁魏,都有不想让这位北海王回去的人,陛下对这位北海王极为重视,外人看不出,但我们一直盯着这地方,知道四周都有暗卫在保护。”

“此处外紧内松,里面的人出去容易,外面的人想进去却难。主楼附近还有北海王派出的侍卫层层把守,他带着那么多财物,会这么谨慎也是正常的。”

这边的情况连游侠儿们都觉得很棘手。

“我们刚才送酒肉进去,连那角房外一丈远的地方都没靠近。”

傅歧问了个清楚,知道不是他们这么几个人能把人救出来的,只好带着几个游侠儿离开了。

一回了家里,傅歧便和几个游侠儿将礼宾院的地图画了出来,着重标出了那个角房的位置,派那两个探查的小吏将地图送给了马文才。

不是他不愿深入礼宾院亲自调查,而是他天生方向感不好,就算当时记住了路,出来也都忘了。更大的可能是在里面兜圈子,所以约定好的是他去吸引别人的注意,让马文才手下得力的助手去调查。

现在任务完成,他也好奇花夭是不是关在那屋子里,但他确实能力不足,剩下的只能交给马文才办了。

傅歧那边进展不大,其实正在马文才的预料之中,如果傅歧带着人很顺利的就能进入北海王戒备的地方,那倒说明他揣测的方向错了。

他带的并不是王族重宝,不过是一些受南方欢迎的货物,本就不值得这么地方戒备,元颢的下人连假借着三皇子名义送来的东西都不敢收,只能说那里关押着的人某种意义上和梁国的助力一样重要。

更让他确定的,是元颢之子元冠受的态度。

别人不知道花夭赠出的大宛马有何意义,可汗血宝马的名头太响了,魏**中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匹马就等于花家的嫁妆或彩礼。

北海王世子当时提出那样的问题,必然是诧异于他和花夭私下有男女之情,而后他用并不避讳的表情试探,对方果然神色大变。

“没办法暗中潜入吗?”

马文才嗤笑着记住了手上的地图,将它在烛火下燃尽。

“说起来,我也低调的太久了……”

他站起身,掀开营帐的门。

他们白袍军,可不是什么只会赛马赌钱的玩物!

***

第二天一早,当宿醉未醒的元颢被侍卫摇醒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马侍郎带着几十个士卒闯入了礼宾院,直接往主楼来了?”

他有些懵然地坐起身,却被宿醉后剧烈的头疼所折磨,不得不又半躺了下去,在小厮的伺候下开始穿衣。

“怎么回事?昨天不还是还赴宴了吗?”

元颢头脑还有些不太清醒,说话也迷迷瞪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