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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725)

“哐”地一声巨响,锁链间有火星闪过,在削锋断玉的宝刀面前应声而落,向来人不设防的洞开。

马文才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只闻到屋中药味浓郁,逼仄的角落里斜躺着个只着中衣的憔悴人影,正是好久不见的故人花夭。

身着银甲的马文才就这么闯入了昏暗的角房之中,披着明亮的晨光。

虚弱至极的花夭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一时间心跳声犹如打雷一般在耳中轰然作响。

眼前这张因为愤怒而有了狰狞表情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俊美得令她移不开眼睛。

“哟,好久不见。”

身陷囹圄,命悬一线,她居然还能和以前一般,用不正经的态度,声音细如蚊呐地和他道了个好。

那边北海王世子追入了室中,见到两人眼中迸出的神采,骇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世子,你刚刚问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

马文才还刀入鞘,用和他那张冷脸完全相反的轻柔动作扶起了榻上的花夭。

“现在应该知道了。”

北海王世子确实豁然开朗。

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435章 衣不解带

从看见马文才扶起花夭的那一刻起,北海王世子就知道没法解释清楚了。

花夭是何人?

花家几乎每代都会出几个厉害的武将,其中继承了天生神力的,几乎一出生就会得到关注。

虽然花夭出身不高,又是女人,但她是怀朔有名的杀星,是任城王帐下最骁勇的战将,是六镇多少儿郎求娶而不得的女将军,就算他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听过她如何领着三千禁卫为任城王报了仇、如何领了衣带诏杀入内廷手刃了胡太后。

元叉的脑子在城门上挂着那日,他还远远地看过。

就算她浑身力气已失、就算她动弹不得,谁能让她一脸娇羞的躺在男人的怀里?

别说花夭身上的伤和他们有干系,就算没干系,她伤成这样躺在这里,难保马文才不会迁怒了他们。

“花将军!”

“他娘的,怎么会这样!”

跟着马文才来的白袍军多是最初的那一批人,是真正在花夭帐下受过训的元老,马文才特意点了他们来也是为了这个,当他们看到花夭奄奄一息地躺在屋子里时,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了起来。

“马参军,怎么办?”

几个军汉脸色不好地看着北海王世子,大有对方一声令下就把这人揍一顿的架势。

马文才目的已经达到,伸手准备将花夭打横抱起,弯着腰用了下力,不太自然地收回手,干咳了一声。

“花将军伤势严重,不能颠簸,你们去找块宽大的门板来,一起把她抬出去。”他的耳朵在花夭戏谑的表情下有些微微发红。

“动作麻利点。”

“好咧!”

几个军汉瞪了北海王世子一眼,找门板去了。

马文才和花夭都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北海王世子从花夭脱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张苦瓜脸显得十分滑稽。

他扶着花夭,自然能感觉到她肩膀上瘦的连骨头都凸了出来,显然受到了极大的苛待,语气便有些不太好。

“世子,陛下虽然对扶持北海王回国有些兴趣,但也不是非得你们父子不可,远的不说,魏国大前年南投的宗室还有三四个呢。”

收起了欺骗世人的温和,暴露出真性情的马文才凉薄而尖锐。

“就算陛下愿意派兵护送两位回洛阳,这山高路远,路上发生什么不测也很正常,你说是不是?”

“恋爱中的男人不能惹啊!”

北海王世子听着他话语里赤裸裸的威胁,心里直发慌,头也好疼。

“马侍郎,其实这……”

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几个拆了门板的大汉已经赶了过来,轻手轻脚的把花夭放在了门板上,抬了出去。

“北海王世子,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了。”

有外人在,马文才又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恨得让人牙痒痒。

“在下还得入宫向陛下覆命,不能久留,世子爷请自便。”

他担心花夭的伤势,一刻都不愿久留。

这北海王世子不是蠢人,知道回国还需要白袍军的庇护,不会将脸撕破,何况他敢这么做,便是不怕北海王父子秋后算账。

花夭身上的伤势似乎极重,本就非常虚弱,受了这么一番折腾后,直接就在门板上昏睡了过去。

马文才看着她仅着中衣的单薄身子,在空荡荡的主楼里找了间屋子,掀了床薄被过来,小心的披在了她的身子上。

“马将军,现在去哪儿?”

白袍军的军汉们将花夭抬出了礼宾院,为难地发问。

“这个时辰,太医局应该有人在。”

马文才看了眼天色,指了指太医局的方向。

“你们报我的名字,去太医局找徐之敬,徐医令会照料她的伤势。”

他看了眼礼宾院里畏畏缩缩又带着好奇的官吏们,冷笑了一声。

“我估摸着等下三皇子会来,你们留几个人在这里,要是有人兴师动众,就说我入宫‘覆命’去了。”

“是。”

***

从礼宾院出来,马文才一刻都没有耽误,将佩刀递给自己的随扈疾风,便入了宫中。

待他到了净居殿时,陈庆之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他来,陈庆之眼睛一亮,露出期待的表情。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马文才表情难看地对他摇了摇头。陈庆之有些意外,只能叹口气,入内通报了马文才的到来。

待马文才进入殿中时,萧衍似乎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见马文才进来便急匆匆地问:

“找到人了没有?是不是二郎?!”

马文才当即“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苍白的回报:

“启禀陛下,臣一早便直奔礼宾院去了,在北海王父子还未反应之前便封了主院、搜查了各间房间,确实搜出了一个被北海王父子囚禁之人,却不是豫章王殿下……”

萧衍从充满希望到连续失望,一时支持不住,颓然地坐在了案席上,口中难以承受的自言自语着:

“不是?怎么会不是?怎么能不是?”

马文才以头叩地,悲声道:“是臣邀功心切,又调查不明,让陛下空欢喜一场,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

萧衍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眼睛定定望着前方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马文才只趴伏在那里,也一声不吭。

良久之后,萧衍这口气才缓了过来,幽幽叹道:“我能怪罪你什么呢?当初你看北海王父子形迹可疑,似是在队伍中藏着什么重要之人,向我禀报也只是你的职责所在。是我心心念念着二郎,总觉得和二郎有关,才差你去试探。”

马文才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是皇帝差遣他入礼宾院不假,可将事情说得模棱两可,又暗指北海王父子一开始去找萧宝夤肯定是有所图谋,却是他十足的谋划。

萧衍心里难过,说话也有气无力。

“现在过错都是你替我背了,差事也好好的替我办了,我怪罪你,岂不是显得我无理取闹?”

“臣不敢。”

马文才俯着身,声音微微颤抖:“陛下,您还是责罚臣吧。臣看见您这样,臣心里也难受。您罚了臣,臣心里也好过一些……”

这句话中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萧衍心中难受,听他这样说话,心中却好生熨烫,亲自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不怪你。”

他抚着马文才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你别因为这件事就有所顾忌,这事你办得很好,下次若还有你怀疑的地方,依然要去查探。”

“在找寻二郎这件事上,宁可找错一万回,也不能错过一次。”

马文才感激地直起身,眼眶含泪地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