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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814)

至于修缮寺庙、收容香客,也是因为如此,没人有什么怀疑。

后来达摩来了,这些僧人还很担心“了凡”跟着这位禅宗高僧去了嵩山少林寺,好在“了凡”不知为何没有离开,只是拜他为师,安心学习禅理和大乘佛法的真义,让永宁寺的高层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当陈庆之带兵来抓走“了凡”时,这些僧人根本不敢阻拦,他们以为是现在的魏主得知了“了凡”的真实身份,东窗事发了,要将了凡带走斩草除根。

为了避免惹事上身,知道内情的人都对此闭口不言,俨然什么事情都不了解一般,寺中的细作自然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只是后来洛阳没有传出找到什么宗室或余孽被杀了的消息,反倒是“了凡”师父藏匿财物的各处被人搬走一空,主持才恍然大悟,觉得陈庆之也许是在哪里得知了某些消息,为了求财才带走了“了凡”。

今天白袍军的另一位主事又来逼问,可怜的主持脑子都混乱了,一下子觉得他们是分赃不均内讧了,一下子又觉得他们是以为永宁寺还有油水,前来敲诈,吓得连连求饶。

“这位施主,我们寺里真的没有多少米粮了。之前了凡禅师借由寺中施米赠药囤积了不少粮食不假,可是为了防止我们公器私用,都是每到初一十五才到存放粮草的地窖里取用的,那些粮食在陈将军带走之后都没了,我们自己都快没有存粮了……”

他生怕马文才不相信,还示意马文才去寺中内库自行查看。

“若您不嫌弃,鄙寺还有不少佛宝,您要是……”

“不必了!”

马文才硬邦邦地拒绝了永宁寺主持的“建议”。

闻言不是为财,那主持松了一口气。

“我来找你打听这些的事情,不要传扬出去,否则就不是带走佛宝僧人的事情了……”

他抬眼打量整座木质结构的大殿,冷声道:

“我会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寺庙。”

那主持一见他冰冷的眼神心中便大骇,连称不敢。

马文才领人出了寺,再去寺中挂单僧人和落脚香客所在的厢房,却见上次到来人数众多的院落如今人迹寥落,显然很冷清的样子。

这其中固然有永宁寺没了“摇钱树”不得不请退闲人的缘故,但走投无路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请走的?

显然很多人是主动离开了。

难怪萧综完全不担心他会私底下将他劫走,恐怕暗地里保护他的人手比自己的细作还要多些!

“呵,萧综……”

马文才吐出一口郁气,反倒笑了。

无论是从智谋、手段还是格局,这位身份错综复杂的二皇子殿下,都是马文才平生仅见的敌手。

而彼时他在明己在暗,如今整个情况却翻转了过来,他也从一个能任人鱼肉的“猎物”摇身一变成了凶猛的“捕食者”。

纵使这萧综现在敌我不辩,可他能在那样的劣势下翻盘,马文才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计手段,甚至为之赞叹。

诸如计谋、战略、布局,说到底都是弱者的手段,强者会做的是打磨利齿,弱者才历练智慧。

以前的萧综出生就在旁人难以企及的顶点,第一次出兵便有梁帝派出的十万大军保护,和太子萧统一样,他从不需要卑微的结交这种“弱者”来赢得胜利,他只需要挥舞手中的武器便能有千军万马听从驱使。

哪怕是太子瞧不上而投奔萧综的“蝇营狗苟”之徒,提出任意一个人来,也都是寻常人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也正因为如此,习惯于用一个“弱者”的思维来考虑自身的马文才,在依赖计谋和布局的同事,也遗漏了萧综现在已经不是个“强者”的事实。

强者模仿弱者去挥舞武器,是发挥不出作用的,而弱者强扮强者挥舞武器,只会弄伤自己,长期与强者周旋的经历,让马文才也渐渐丧失了一些“警觉”。

当曾经的强者因为弱小而锻炼眼睛、耳朵以及思考,将生存这件事“学会”后,马文才一直以来擅长的“武器”也陡然被萧综抢走了,自然会无所适从。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萧综……”

他捂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嘴角扬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从会稽学馆出山开始,他面对的便一直是“临川王”、“萧宝夤”、“萧综”甚至是太子、梁帝这样几乎无法撼动的存在,这让他渐渐也遗忘了,他其实也正在一步步走向高处。

他像个弱者一样活着,像个弱者一样战斗,而且像个弱者一样消灭强者,以至于已经忘了挥舞武器的感觉。

既然昔日的“强者”萧综都要避开他的锋芒,只能倚靠陈庆之才敢彻底脱身而出,正是证明他也已经有了让人“仰望”的力量。

人生能得一这样的“对手”,又何尝不是他的大幸?

接下来,这场攸关天下的棋局……

“就让我以‘强者’的身份,来参与吧。”

第494章 教学相长

遥远洛阳的皇家佛寺外, 有一位强者正在“觉醒”;而在千里之外的建康, 也同样是雕梁画栋的皇家佛寺中,却有一位强者在迅速的“凋零”。

这世上的运势, 从来是此起彼伏, 有盛有衰, 一位强者的陨落,往往意味着更多人的崛起, 亦或者整个时局的变化。

只是此时此刻,身处局中, 谁也无法察觉这变化将会是好,亦或者是坏。

而缠绵与病榻上的太子萧统, 也许未必会再考虑“强”与“弱”的问题。

“还是没有起色吗?”

萧衍已经彻底罢了朝,整日守在同泰寺中的儿子身边,到了此时此刻, 连三皇子萧纲都已经不被他信任。

那日萧纲无意中的一“拦”,虽然没有真的挡住祝英台救人的急迫, 但还是在皇帝的心中扎了根刺。

由寺中药僧、宫中御医和应诏前来的名医组成的庞大“医生团队”,此时完全围绕着这位帝国的储君服务,甚至在太子禅房外的院落里,还有着登坛做法的“道士”、席地念经祈福的高僧、以及跳大神的巫师在“运作”着。

皇帝为了救儿子,可谓是什么方法都用遍了。

咬伤萧统的眼镜蛇可能并不是祝英台想象中后世的那种品种, 也许是为了在遥远的中原能够生存, 也许是密西陀经过了培育和改良, 它的毒性没有后世所见的那么剧烈, 但混合了神经毒素和动物毒素的奇怪毒液让情况无疑更加复杂,甚至超出了祝英台的印象。

萧统中了毒后,其实并没有多少痛苦,蛇毒麻痹了他的肌肉和神经,虽然让他目不能视,可大部分时候就好似刚睡醒的病人,除了困倦与无力外,甚至连痛觉都失去了。

可他最大的危机不在于疼痛,而在于肌肉松弛后连呼吸都不能自主,常常突然的呼吸困难,甚至舌头都麻木不能出声,吞咽也失去了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萧统全靠人工呼吸、插管喂一些稀羹和汤水生存,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起初,萧统的病情还未恶化,祝英台的“人工呼吸”还算有效果,每次都能将他从暂停呼吸中救回来,但随着萧统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梁山伯的忧愁与日俱增。

倒不是觉得她口对口和萧统“渡气”有失闺誉什么的,而是担心哪一次“渡气”过程中太子没有缓过来,皇帝迁怒与祝英台。

于是,在又一次兵荒马乱之后,梁山伯斟酌之下向着皇帝谏言:“陛下,祝真人毕竟是女子,气息不够绵长,而且她一个人照顾太子,总有力所不及之时……”

在皇帝诧异的表情下,梁山伯临危不惧,情真意切。

“所以,请准许臣也向祝真人学习这个‘渡气’的法子,为陛下与太子分忧。”

他躬身请求皇帝。

其实并非无人想要学会祝英台“渡气”的法子,甚至有不少医者每次在她人工呼吸时都在一旁静观,悄悄学习她的手法和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