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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快递员(28)+番外

作者: 西比尔姑娘 阅读记录

丰玥笑,“哎呦稀客,不早说,看我,就准备了两个杯子。”

她根本没有进屋去拿第三个杯子的意思,把托盘放在惠明给她组装的沙发小矮柜上,倒了一杯粉红的花茶给孟天。

孟天急急喝了口茶,说:“他就是那天把小女鬼接走的那阴兵,找了几天终于把他给找见了,绑来给你兴师问罪,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你怎么说得这么血腥啊,我一送快递的,哪里来的生杀大权。”

丰玥手里蓝光一显,骷颅兵嘴上绑着的红布被挑到地上,他一双空洞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孟天,表达了一种恨不将她千刀万剐的心情。

“你别瞪她,瞪她也动不了她,”丰玥说,“人家是功德圆满了,你呢?你把那么小一小丫头给丢进炼魂炉里,良心不会痛吗?”

孟天听见丰玥说自己功德圆满,挑了挑眉。

骷颅兵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说得还是老旧的鬼语。孟天从前在俱乐部的时候学过这种古语,勉强听懂了一两句。

丰玥“啊”一声,“你不会说普通话吗?”

普通话现在是阴阳两界通用语言,按说都应该普及得差不多了,不过不排除这些老古董因循守旧,不接受新事物。

孟天帮她翻译,“他说什么什么魂引。”

“牵魂引?”丰玥皱眉。

“好像是。”

骷颅咧嘴嘎嘎笑,白牙森森,端的吓人。

“行吧,那您回去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小女鬼死了就死了,跟我没关系。”丰玥站起来,拿过一叠黄色纸符,纸符在她手里自动燃烧。

她把纸符朝骷颅兵身上一丢,大火哗然,他的身体当即消失在火焰中。

孟天对丰玥的事没有任何好奇心,这件事她就是觉得自己失职了,补救一下。至于丰玥怎么处理骷颅兵跟她没关系。

小至的事惠明也跟她说了,他们在找小至的尸体,找到了之后帮她剩下的一魂解困,这件事就算完。好像没她什么事了,她站起来告辞。

电话里觉得跟丰玥见了面得像斗鸡眼,其实气场还蛮和,于是挺客气地说:“谢谢招待,我有事先走了,拜拜。”说完转身走。

“哎姑娘。”

孟天转头。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的。”

“惠明跟我说的啊,他不是你男朋友?”

惠明其实没说,这是孟天自己的理解,都住一起了,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

丰玥没有否认,站起来送她,“辛苦了,慢走,拜拜。”

蓝猫看着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丰玥,丢下一句“愚蠢的女人”扭身上楼睡觉去了,心想还是我猫类好,没有这些爱来爱去的事。

丰玥不跟它计较,她心情好。吃不着闻个味儿总也是个满足,男朋友,嗯,好听。

那一头惠明被老太太拉着给自己的姐妹淘们介绍,说这是个可好可好的男孩子,家庭也好,是个正经人家,为人又善良又上进。

夸完惠明夸小艾,老七坐在他们中间,感觉这个老太太真的是有意思,用得着这么明显吗?太尬了,牵红线牵得毫无水平,跟他这种不着痕迹的助攻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哦。

一个老阿婆看着小艾,忽然感慨,“哎,我的表外孙女要是活着,都该成家生孩子了。”

其他阿婆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赶忙撺掇她说。

她唉声叹气了很久,终于说了,孩子没的时候周岁才十八,是个又乖又漂亮的女娃,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又浓又长,跟个洋娃娃似的。

村子里有一群小流氓,打她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高考完之后跟同学出去玩,为了省钱坐夜班火车回来的,到村子里已经深夜了。那时候村子里路灯还没修起,她妈本来说要去村口接她,结果正是收稻谷的时候,太累了睡过了。

她在村口,被那帮流氓拦住,拉进还没收割的玉米地里,糟.蹋了。

她一个人跌跌撞撞,摸黑走回村口,从她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套换洗衣服,穿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我那外甥女,孩子的妈妈,梦中惊醒,疯了一样跑到村口,一声尖叫,喷出一口血。有人听见出来看,就看见她胸前一滩血,抱着小姑娘尸体哭也不会哭,叫也不会叫,就是抱着囡囡,给她唱摇篮曲。

天黑了,囡囡睡着了。

天黑了,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天黑了,妈妈在,妈妈在。

报了警,法医做了鉴定。鉴定结果是自愿性行为。

因为那流氓里有镇长村长村支书的儿子。

多年来,孩子的妈妈坚持上访,到县里,市里,甚至去了蓟城,天子脚下。

她一直放不过自己,如果那晚上不是她睡过头,那孩子就不会被强.暴,就不会死。

十七年过去了,这念头一点一点将她凌迟。

最后一次上访,她已彻底疯了。

“我女儿已经在冰箱里十七年了,求求你们了,给孩子一个公道,求求你们了。”

她跪在地上磕头,用力磕在瓷砖地板上,头发散乱,血肉模糊。

所有公务厅里的人都哭了。

最后厅里领导派了几个年轻男人把她架出去了。她委顿在地上,破漏的布娃娃一样,仅剩腔子里的一口气证明她还是个人。

就凭这一口气,她可以继续。

可是她被强制关进了精神病院,那里没有人会在意她那些说出来的那些带着血的话语。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去追究“我女儿已经在冰箱里十七年了”,是什么意思。

都是疯子。

说完所有阿婆都怔住了,眼泪从干涩的眼角里渗出来。

老太太高声大骂,呸,小瘪三,王八蛋,操他祖宗十八代,骂完抹眼泪。

院子里寂静一片,只有小艾和阿婆们轻轻啜泣的声音。

良久,老七问:“那女孩子叫什么?”

阿婆说:“叫小至啊。她妈妈一直怀不上,后来几乎放弃了,小至悄悄地来了。她妈妈说,她的宝贝闺女,是悄然而至,取名小至。”

小至,疏忽而至。

悄然离场。

只剩了别人说起来流下几滴泪的悼念。

☆、二十四

老七拉着惠明开车离开,一双眼憋得通红,到了车上终于骂出声,“这帮龟儿子,老子不会放过他们,不把他们收拾得妈都不认识,老子不算个人。”

惠明开了车窗深深呼气,胸中郁结拧成了个死疙瘩。

隔了好一会儿,他问:“老七,你怎么知道阿婆说的那女孩儿是小至?”

“丰部长让我去查孙小至那个名字,这几天就只查到说她十八岁死了,上吊自杀的。”

所以只是觉得巧合一问,没想到竟真的是。

他还拿到了一个地址,小至之前户口本上登记的住址,是海城改造前的一个小县城的村子。本来打算找个朋友替他过去一趟,现在他必须亲自去。

惠明想了想说:“先去下阿婆说的那个医院看下小至的妈妈吧。你拿到的那个地址是之前登记的,现在不一定还在。”

“行。”老七导航开车到精神病医院,探视小至母亲。

医生敲敲病房门,推开门请他们进去,说:“她没有伤害行为,但是你们最多可以呆半小时,她该吃药了。”

病房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棉布墩子座椅,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尖锐的坚硬的东西都不可以有,所有可能让她们伤害自己的物品都不可以出现在精神病医院的病房中。

一个背负着全世界恶意的老年女人,弓着身子坐在雪白的床铺上,怀里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惠明听见她轻声哼,“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老七看着妇人,鼻子一酸,跟惠明对视,不知道如何开口。

惠明坐到她床旁边的棉布座椅上,轻声说:“阿姨,你好。”妇人浑然没有听见一样,满脸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