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他非要跟我抓鬼(66)
判官微微顿首，走到了步华身边。在路过炽华时，他腰间的笔忽然动了一动。但判官并未给予回应，倒是炽华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
步华皱眉，越发的烦闷。他看着判官手中的玉佩，心口又是一痛。
“奇怪。”判官放下步华，微微蹙眉，“这又不像是他的心魄。”
步华闭眼，已是猜出来了大概。他当初分出这半缕心魄，是为了保护仍年幼的白钰。如今他已化妖，心魄自然是不认他了。
“啧。”苏尧摆手，白雾逐渐弥漫，遮住了炽华同白钰的身形，“你是生死簿写傻了？他化了妖，已经不是人了。唉～”苏尧走到老妖面前，折扇中利齿滑出。他面无表情，挥手划瞎了老妖的双眼。两股光芒顺着老妖的鲜血流出，苏尧抬扇，将两股光芒握在了手中。
这是......他的......
“我看你真的是生死簿写傻了。拿着这个。”判官接过后，苏尧轻哼一声，身后白雾将老妖三人遮掩，“他当初冲出黑牢时，这老东西可是在他身旁？”
判官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一惊，对着苏尧忙是一揖。他抬头，手中的玉佩越发明亮。判官看着步华，拿出了腰间的笔。
而此时，步华已经没有了感觉。他双眼紧闭，像是睡了。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再听不见其他。心口像火烧一般的难受，体内经脉错乱，搅得步华再难忍受。
“魂归体，人归地。魂归天，人归阴。生死有定，笔墨为令。”判官挥笔，卷轴悬浮在他的身前，“白阳观人，步华实。自阎罗殿事，魂魄散尽。现寻回，奉阎王之命，受观主所托。归还心魄，助其脱离危险。”
白钰......
步华脑中此刻只有这个名字。他闭着眼，额上已渗出冷汗，嘴角的鲜血缓慢地流下。
步华来到了自己心境。里面山崩地裂，日月隐辉。
他的眼前，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心魔。白钰仍在昏迷，靠在心魔的怀中。步华只能看着，喊不出声，挪不动腿。
“步华，你觉得......他是会更喜欢我一些，还是你呢？”心魔看着步华，挑衅的笑着。他摸了摸白钰的脸庞，瞬间消失在黑暗当中。纵然步华知道这是他脑中幻境，但仍是有口气咽不下去。
“步华……今天可是一个，好日子呢……”
“玉碎，魂散。阵起，妖灭。”判官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步华抬头，巨大的光阵直直压下。
“呃啊——”步华猛地睁开眼，吐出一口鲜血。他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蒙住了眼，无法呼吸，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额上，一点冰凉的触感传来，步华的痛楚缓解了不少。他平静下来，眼前模糊着能看清了。
判官笔……
见步华醒来，判官握着笔又是一挥。墨点落在步华的眉心上，渐渐被他吸收。判官笔的墨点化作一股冰凉的气流，在步华体内游走，不断地吸收着妖气。
“所幸，还残有灵力。”判官开口，手中的玉佩悬浮在了空中。他转笔别回腰间，伸出二指对着玉佩，“会有断骨抽筋一般的痛。”
其实在玉佩开始漂浮的时候，步华便有了那种感觉。但那种感觉并不真切，断骨抽筋，扒皮食肉。步华感觉的都不真切，他甚至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那种痛他已经习惯了，他曾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也经历过比还魂还煎熬的事情。
心魄归位是无比漫长的，步华的心底像是有个无底洞，哪怕这大好山河万千花草全部填进去，也难以填满步华的心。他孤身一人在这世上走了许久，他没有他人一样完整的记忆，也无法同他人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师父说，他命定受苦，与常人不同，他的一生，是被黑暗所笼罩的。
可是......他也会累啊。
步华皱眉，凉意自眉心蔓延。他眼中的猩红有些闪烁，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魄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步华睁眼，他的体感似乎变弱了。
“别分神，会死的。”苏尧倚在树上，轻摇折扇，饶有兴趣的看着步华，“公子，你心神不宁，有魔化的征兆啊......”
步华瞥了一眼很是悠闲的苏尧。这男人时柔时刚，性格古怪，贪恋男色。黑白无常是他引来的，判官也是他带来的，千年老妖也是他收服的。不想当阎罗王判官却如此敬重他，苏尧，何其古怪。
似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样，苏尧看着步华，挑了挑眉，道：“公子别多想啊，至少在你魂归阴间去往阎罗殿时，还能路过伶人坊在那里看到我呢~”
步华笑了笑，但这一笑却出了问题。
他彻底分神了。
步华的心猛地一跳，随着清脆的碎玉声，缓缓注入他眉心的光芒消失了。步华胸腔当中气血翻涌，眸中猩红又现。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体内的灵力四处乱窜。而后，突然消失了。
“糟了。”判官挥笔，腰间白纸随之而出。他不知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步华的眼中闪过白光一道，眼前的猩红淡去许多。
但他恢复了还没半刻，一股妖气便冲上了步华的脑袋。步华心中燃起无名的怒火，眼中杀意乍现，“炽华，来！”他挣脱了判官，伸手握剑，高高跃起，劈向了苏尧。血雾逐渐散出血腥味，冲进了步华的的鼻腔。
“你做什么！！”步华劈向苏尧的剑动了动，他回头，判官的卷轴缠住了炽华剑剑柄。
步华甩开判官的束缚，而他被牵扯的这片刻，眼前便被白雾遮挡。而苏尧，也随着漫起的白雾消失了。
“嘁。”步华皱眉，额上的皮肤开始缓慢的脱落。石纹之下，是鲜红的血肉。
苏尧断然是别有用心的。是了，如此想来，就是这样的。
先是没有缘由的抓走了文子实，引他再次去往阴间，而正巧他碰到了活人阳祭。而后又是在天坑，先是那个奇怪的黑影，后是消失的白钰。而在此之后，他的半缕心魄便可以附身白钰了。如今又带走了文子实……现在……
不对。
不对！
还有一个人。
步华握剑的手一紧，手骨握的发出声响。
琼。
是了，没有错。琼并非上一任阎罗王身边的人，所以焕娄上任……必有蹊跷。若真同他说的那样，那也应是等苏尧继任后，再对他下杀手。
“操。”步华咬牙，挥剑斩破眼前的白雾。而在白雾外，千年老妖已不见了身形，只剩下了仍在昏迷的焕娄二人。
“千年妖我带走了，阎罗王那里我自会交代。那对兄弟，便随公子开心了。不过……公子。”苏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轻笑，白雾渐散，“你应该知道的，阎罗王在任时……黑白无常，可不是焕娄啊。”
果然。
步华眉头紧皱。果然同他想的一样。
“步兄。”步华正思索该如何处理眼下的兄弟二人时，万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步华转身，看到了……诅咒已遍布全身的万临。
“噗。”步华看着同这黑夜一般肤色的万临，一时竟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万临不明所以。他先是一愣，而后直觉告诉他，步华可能疯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步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诅咒……扩散了？”万临挠头，本来十分沉重的气氛被他毁了个干净，“唉！不管了！他娘的，我就知道这死鬼骗我！这死棺材脸！”
步华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万临这一出来，将他本有的杀意散了个干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焕娄，再度皱起了眉，“万兄，关于那前任无常琼的事情，你……咳，你知道多少？”步华挪开视线，差点又笑了出来。
这也怨不得步华，万临此时实在是怪，漆黑的夜中，只能看到他的双眸，和他时不时露出的白牙。再加上这一身白衣，不免得令人发笑。
“额……”步华这个问题倒是有些为难万临了，他朝光线好的地方走了几步，接道：“这我只听说过，黑白无常，有时也可为一人所担。一人二身，黑白无常。不过……那种人……已经是可以同阎罗王相提并论的……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