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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37)+番外

作者: 琼花迷眼 阅读记录

“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娃娃,还有个牵挂,像我,七老八十,儿孙呐,早就放下了,我就是想回去看一眼我那老伴,我年轻时就闲不住,老爱遛弯,他又不爱动,都快瞎了还非要戴着副老花镜装文青看书,我出去,他就看书,坐在胡同口一看就是大半天,在那等我回来……”

颜远书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的听着,像听故事,间或还想着这老太太或许不是北京就是苏州的——这两地的胡同出名,渐渐的,他的心底也多多少少生出一点想念的心思,想念高楼大厦,想念汽车尾灯,想念上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想念年华慢慢变老他却空空荡荡。

可再多的想念,也抵不上一个心上人。

他陈恳的说道:“我为我刚才的第一句话道歉,陈甄给了我一个错误的信号,让我以为,这个牺牲之人,是我,可事实不是这样,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愿意舍弃自我,心怀信念,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大家一个自由,那么,等到轮回之日,前往西海即可。”

一个不大的声音冒了出来:“那他还能和我们一起回去吗?他会死吗?”

颜远书很认真的想了想思然道长的话,轻轻道:“大概是死了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干笑了声,“这样啊,那这个人也没有义务替大家承担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谁说不是呢。

颜远书突然有些索然,摇摇头就拢着袖子朝自己院里走去,走到拐角时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这下撞到了鼻子,泪眼婆娑的吸了一鼻子的槐花脂粉味,就听这人毫无诚意的说了句“不好意思”,连脸都没让他瞧见。颜远书起初闻着味以为是个女人,这会听见声音又觉得是个男人,他心有诧异,就想回头,可一想到自己这好多事都没缕清,竟还有空纠结人是男是女,便自嘲的笑了笑,也懒得再想,拐了几步就进了屋。

也不知花叙是不是真累了,他进去时这人竟还睡着,颜远书想起他平常天不亮就起,这会觉得有些新奇,就能累成这样?看样子他“翻身做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想着他的脸上就露出一抹笑,花叙似乎睡的不怎么踏实,眉头浅浅的皱着,颜远书见那被脚边上露着几只手指头,自作主张觉得他冷,偏生要给人盖好,他也这么做了,可他偏偏贪得无厌,还想和人十指相扣,结果还没扣上就察觉到他手腕处一股不正常的热,掀开被子一看,他直接就吓到了——花叙的手腕已然紫的不成样子,点点红痕顺着手腕上下蔓延,印在他苍白的皮肤下,像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床上的人扭了两下,他缩了缩下巴,遮住半张脸,好看是绝顶的好看,哪怕只有半张脸露在外头也让颜远书心水的紧,那飞扬的眉,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眼……可看着看着,颜远书却无端想到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曾这样,躺在他千云山的家中一睡三日……

他又看了眼二人交握的手掌,莫名想起那根莫名出现的银针,一种陌生又熟悉感觉呼之欲出……

他顿时就后退一步,连带着两人的手也松开,花叙的手被扯了下徒然坠下,这下就算睡的再死也醒了。

看样子他是真睡熟了,睁开眼时还有些茫然,直到见到颜远书一脸呆愣的站在床边,才揉着眼睛笑道:“怎么这幅样子,莫不是还疼?”

颜远书无暇顾及他眼里的打趣,只注意到他抬起的另一只手腕也是异样的红,比右手更甚,他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震惊,心疼,难以置信,内心诧异简直万箭齐发,只好干笑一声逃似的奔出去,而后头花叙的笑声还好死不死的在他脑中盘旋。

大年二十九,已经有小孩子迫不及待穿着新衣了,连头上扎着的红绳都是新的,在隔壁院子里踢毽子,颜远书不知从哪搞来一个梯子,费了好大劲才克服恐高在屋顶上坐稳,他瞧着那毽子的颜色觉得眼熟,瞧了半天总算瞧出来了,敢情这鸡毛毽子是从隔壁陈婶家那成日里瞎闹腾的花母鸡身上拔下来的,只怕那花母鸡现在也成了盘中餐。

果然没多久就见陈婶就擦着手冲外头喊道:“天明,快别玩了,吃饭啦。”

“等会,我现在好不容易赢了,等我耍玩这把!”小孩的回应毫无诚意,只聚精会神数着自己踢的毽子数量。

对于熊孩子,只有比他更熊才能致胜,陈婶深谙此道,不甚在意的说道:“等什么等,再等就只有鸡骨头了,你爱来不来……”

“诶!娘你怎么这样,胖三,你等着,回头我再和你比,这把就算我俩平局,等着啊……”

颜远书撑着下巴坐在房顶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想起自己毫无温暖可言的少年时光只觉有些羡慕,心里想着:“我若是有个妈就好了,哪怕坑我我也认。”

可他才缅怀了一句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从他家巷子附近出现,颜远书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也不知是接受不了“我被一个曾经讨厌过的人给睡了”,还是接受不了“我怎么会喜欢他”,只好由着两种感觉在心里打架,可哪怕是这样,他下垂的眼神也仅仅只用了一秒就抬起了头,这一下,花叙却像是早知道他就在那似的,隔着老远朝他招了招手,而他手边似是飞出一抹白色。

颜远书眼神好,只注意到这个人,瞧着他的口型,说的是“过来”,于是颜远书便颠颠的找梯子去了,他心里苦,满心想的都是自己完了——这可怎么办,床上他已经在下了,行动还被治的死死的……

直到站在花叙边上颜远书还有些闷闷不乐,花叙瞧出来了,在他过去枯燥的人生光景中,鲜有哄人的经历,都是别人上赶着爬他的床,这会他难得有些无措,试探的问了一句:“去逛逛?”

颜远书从他拘谨的语气里听出一股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生出一种无奈——长成这样,哪怕让他去死他也愿意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顿时心如死灰,半死不活道:“走啊,去马场看看,那边空旷,空气也好,还可以起码溜几圈。”

花叙一听他语气如常,心里底也开心起来,快步上前脸上难得有几分喜色,看他笑,颜远书就笑不出来了,有几个问题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他想问他为什么要骗他,又为什么要离开沉风谷,看双胞胎那样子,他觉得他的离开更像是离开出走……关于这些,他都想知道原因,可是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同自己坦诚相待,哪怕是在上床的前一刻,他也没向自己表明原因。

颜远书才想开点心又有些委屈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吗?”

他还在发呆,只听见花叙问的最后一句,便问道:“你说什么?”

花叙转身看了他一眼,又看像广袤有序的马场,意味深长道:“我若是陈爷,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将你纳为己用的。”

对于这个名字,他这会心里还有些疙瘩,便漠然道:“这世上我想要的东西多呢,难不成都要强来?强扭的瓜不甜,这个到底他都不懂,白瞎了这么多年的陈家基业。”

“噗嗤……”不料花叙却憋不住笑起来,他点了点颜远书有些生气的脸,说道,“火这么大,难怪要爬梯子上屋顶了,”没等颜远书挣扎着逃开,就听这人凑在他耳边道,“你若是实在想在上,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把我哄开心了就行……”

颜远书几乎愣住了,他这厢正在气闷信任问题,这人却以为他在纠结“上下”,还一脸“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的自信模样,看的颜远书几乎想用一个鞋底将他脑袋开瓢,他想看看这脑袋里除了自以为是是不是只剩下水了,不然怎么能这么气人?

可他气的半天就气不出来了……

这个人今天换了身衣服,依旧是苍色锦袍,领口袖口压着一圈银色柳条样花纹,随光而动,明明低调又骚包,可他却不觉得光彩夺目——他的袖口是束着的,手腕连着半边手掌全都包在袖口里,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过,他几乎要以为他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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