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吻(10)
他的唇被突如其来的唇堵住。
飞烟抱住公叔翎的头来了一个短暂而粗暴的吻。
吻得公叔翎整个人狼狈而凌乱。
结尾她惺惺一笑,故意转开话题,“我只是想跟王爷说声谢谢!”
他沉着眉,淡淡地看着她,看的她有些发怵,继而猛地拉过她摁着后脑回了一个热烈长吻。
结尾他眼含笑意,不无得意的帮她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温声道:“不客气!”
与公叔翎同乘马车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这是飞烟的经验之谈。
自从她为了给公叔翎下毒,常在马车里与其欢爱之后,她看见马车,就觉得,怪怪的……
“在想什么?脸都红了?”公叔翎这双眼睛,仿佛能看穿飞烟的心思,说便说,还轻咬她耳朵。
她下意识想挣扎,一瞬间,竟然感到双腿隐隐有了知觉!
她神色一冷,立刻定定的坐着,决不能让他发现她的腿正在好转。
“飞烟方才想做一件事,又怕王爷不允。”
“哦?何事?”
她笑得别有深意,靠进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前有意无意的打着圈,“王爷先允了,飞烟便做。”
公叔翎瞧着这双忽而柔情似水的灰眸,心中觉得好笑,她双腿都废了,还想着做什么?
“行,本王允了。”
第二十章 春思缭乱芳心碎(2)
飞烟得了这话,牵起公叔翎一缕头发,又牵起一缕自己的。
低下头,认真地将两缕头发细细缠绕编合……
头皮传来细微酥痒的感受,气息相闻。他的神色随着她的的动作,慢慢柔和如水。
接着,她拿起车里的剪刀,咔擦一声将编好的头发剪下来。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她轻喃着,将那合二为一的头发放进手帕里包好,交付于他。
抬眼,与他温和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他收下了。
是握在手中片刻,又揣进怀中那般珍重的收下了。
她笑着,却笑得很苦,不过又是做戏,他竟又当了真么?
她装作害羞,将目光瞥向别处,却看出这马车的帷帘依旧是银丝百花的。
上一次与他同乘,是为了杀他。这一次与他同乘……依然是为了杀他。
他从背后拥她入怀中,心满意足。
*****
云梦山。
公叔翎一行人在山下客栈歇脚。
她是被公叔翎从马车里抱出来的。
随行人等倒是不会大惊小怪,只是客栈内外的人见此议论起来。
“这年头,真是坏了周礼呦……”
飞烟的双腿已经恢复,但她自然不能让公叔翎知道。
她受不了那些人的目光,把脸埋进公叔翎怀里。
“今日上房只剩最里头一间,小的带客官去。”客栈的小厮看眼前人大有来头,不敢怠慢。
“嗯。”公叔翎应了声,旁若无人的抱着飞烟走,目光落在这年轻小厮身上。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公叔翎问。
小厮愣了愣,咧嘴一笑,还带着几分稚气。
“少时随家父在饶安待过几年。”
“饶安……”公叔翎对怀中的飞烟轻轻一笑,“离燕国挺近。”
飞烟眸色一沉,暗暗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
房内。
他将她放在有金丝软垫的椅子上,随手将对着她的窗子合上。
凉风骤无,她坐得十分舒适。
小厮临走看见了,不一会儿又从楼下上来。
在门口道:“山里还是有些凉,小的见姑娘腿脚不方便,想必不能受寒,给姑娘拿了个毯子。”
飞烟向那小厮报以感谢的一笑,下人接过后给公叔翎过目,才给飞烟盖上。
目光落在薄毯上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这羊毛薄毯上,有隐隐罂菊的图案。
罂菊是燕国常有的一种花,生的霸道。
它要滋长的地方,其它花草都活不成。因此,常常作为一种死亡的象征。
那个小厮想给她传达的消息昭然若揭。
再看这家客栈。
从地理位置看,是公叔翎前往云梦山的必经之路。
长姐说过,这路上,会有自己人帮她。
恐怕……此处就是动手之地了!
“本王为你千千万万遍,也没见你回个甜笑。”
公叔翎突然说话,把沉思中的飞烟吓了一跳。
她敛去紧张神色,眸光一转,看见公叔翎正坐在书案前静静看她。
“这样?”她说着,笑意就浮上脸颊,骗公叔翎这件事,她早已轻车熟路。
“不……”他摆了摆手指,眼中有威胁之意。“你刚才,不是这样笑的。”
第二十一章 春思缭乱芳心碎(3)
他另一只手拿着笔,沾了墨。
“笑得真诚点。”他嘱咐道。
飞烟没好气的撑着假笑,“这样?”
“保持住。”
“……”
公叔翎又找到什么新乐趣了?
她咧着嘴,无奈地歪头问:“王爷还要飞烟笑多久?”
他在纸上运笔,道:“我今日只画轮廓。”
他在画她?心头一动,她有点不自在地问:“怎么今日忽然想画飞烟?”
“不是忽然。”他抬头看她,低头勾勒。
“原先想画,你腿脚灵便,想必是不会乖乖听话,眼下正好。”
“如此说来……”她不禁笑了,“飞烟双腿废了,王爷倒是高兴的很。”
“那是。”
他低头浅笑,细微光影洒下,照出他面部轮廓。
不盈,不缺,又在下巴尖上稳稳一收,绝好。
看得她一时失神。
也许他真的喜欢她。
这一刻,她只这样觉得。
像这样一笔一笔描摹一个人,若是不喜欢,恐怕很难耐下性子。
每每到这心头一动的时候,她就会被汹涌如浪的内疚所淹没。
她爱不爱他不重要,她爱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首先是燕国公主,受万民所养,有燕国公主的使命。
她的目光落在他执笔的手上。
这是一只有力而年轻的手,指甲整齐,骨节细长。
这只手,能执笔画女人,亦能上战场杀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自然不会只有深情款款的一面。
他可从未因为一个女人放松过对燕国的掠夺。
她闭上眼睛,狠下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既已咬上了燕国的钩。
她若是不收,怕是对不起千千万万燕国百姓和战死沙场的燕国将士。
“不是才醒,又困了?!”他诧异道,“姬飞烟,这一路你除了睡就是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她把眼睛睁开,隐隐有悲伤神色。
灰色瞳仁在光亮里显得颜色很淡,犹如波光潋滟的池水。
他也在这一刻,落了笔。
画未成,他不给她看,欺负她双腿站不起来,远远地就把画卷了起来。
“定是画的不好不敢叫人看。”她惺惺地把脸偏到一边。
他去沐浴,她便屏退了下人。
毒粉在怀,她看着桌上的茶水,耳中顿时一片喧杂沸腾之声。
他是公叔翎,他是踏破燕境杀人无数的公叔翎!清醒点!姬飞烟!
她的手微微发着抖,将茶壶拿近了。
长姐希望他死,父王希望他死,燕国百姓无人不希望他死……
她终于将毒粉倒进茶壶里,也倒空了所有不忍。
水面摇晃,一如心绪难平。
她深深吸了一口,隐隐有抽泣之感。
今生他欠燕国许多,她欠他许多,不知能不能算扯平……
*****
“怎么将窗子打开了?”公叔翎回来看到飞烟看着窗外出神。
“今晚夕阳甚美。”飞烟没有看他。
他走到她身边,静静立在窗边与她同看。
千里横霞以消逝前凄然壮丽之美,直击飞烟忐忑不安的心。
人的一生,是否也如这绝美霞光般短暂而虚幻?
若注定消逝,了无痕迹,这惊鸿一瞥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