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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吻(18)

作者: 有光 阅读记录

他的一双眼毫无光泽,目光深沉,深的像一潭很凉,很苦的死水,看不出一丝属于人的情绪。

他问:“那么,假孕药要如何查的出来呢?”

花娘的嘴唇有些发抖,但还是发着抖说出了两个字,“放……血!”

公叔翎点点头,“你知道的确太多了。”

话音刚落,侍从上前一刀将花娘当胸刺穿。

“花娘!”

飞烟倒吸一口冷气,眼睁睁看着花娘向后仰去。

花娘的身体却又被穿心的刀撑住,不能倒下。

鲜血顺着刀蜿蜒淌落,扬着的脸,圆瞪的眼……

像是在质问着苍天为什么。

与此同时,其他侍从将飞烟的两只手绑起来。

两边各割一刀,血用铜盆接住。

血源源不断的落在盆中,发出细细响声。

手腕传来的刺痛不及心口,飞烟抬头望着公叔翎的脸。

这张脸像用玉石雕刻而成,英俊的没有一点多余,也没有一点欠缺。

但也没有一丝波澜生气,找不到一丝情绪。

人怎么能长的出这么冰冷的一张脸?

飞烟有些痴痴的歪着头,他不像个人,也许他没有心。

公叔翎亦是在看着她。

看着她了无生趣的灰色眼睛。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看着她一点一点瘫软地陷在自己当初亲手给她做的木椅上。

她双手的血像红线,配上她这张厌世的脸,像一个提线人偶。

被她父王用来杀人,被她长姐用来杀人。

她是个极好的人偶,不仅有这世间最勾魂摄魄的假笑,还会说最温柔甜美的假话。

也许她从来都不是个人吧,从没有心。

医者紧张地走上来。

在这安静而诡异的氛围里,瑟瑟发抖的给飞烟把脉。

医者的眉头越皱越紧,再三确认后,开口对公叔翎说。

“回王爷,这位姑娘……没……没有身孕。”

公叔翎闻言,沉默了。

片刻后,他摆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房中只剩下公叔翎和姬飞烟两个人。

铜炉里香烟直上,在两人之间延绵不绝,一片死寂。

香灰兀自掉落。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

一边慢慢向她逼近,一边一下一下的鼓起掌来,响声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公主殿下真是足智多谋。”

“一次,又一次把本王骗的团团转。”

飞烟由于失血感到浑身发冷,此时此刻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公主殿下是怎么和鬼谷传人联络起感情的?”

公叔翎轻轻笑了,笑得很苦。

“难道在云梦山刺杀过本王以后,立刻就使出了浑身解数俘获他么?”

她看着他越来越近。

看着他把手撑在木椅扶手上将她围困,椅子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他居高临下。

也许是因为两张脸离的太近了,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波澜和情感,那目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他开口说话,语气悲戚。

“我怎么会爱你这样的女人。”

她一惊,他在说什么?

他……爱她?

他的手在铜盆边拿起匕首。

匕首的尖顺着她的脖子一点点往上,她被迫仰起脸来看他。

脖子上的皮肤被划破,匕首下细细的血痕映入公叔翎眼帘。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也会流血?”

刺痛感让她直冒冷汗,她在他这样的目光里感到屈辱。

她怎么不会流血?她也是人啊!

是哪怕送命也一点要救长姐的人。

是即使成功利用他也没有过丝毫窃喜,只有被无尽内疚折磨的人。

是和他立场不同的人罢了!

此时此刻,她在公叔翎的威胁下感觉快要窒息。

“很好。”他说。

他手中的匕首缓缓在她脸上划起来。

刀尖精准的割开她的皮肉。

少一分怕不留疤痕,多一分便伤起性命。

他不多不少,用刀精准。

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整个人强忍剧痛中微微战栗。

双手不断攥紧,指甲嵌入血肉,却不能分担丝毫疼痛。

血流进了嘴里,血腥味扩散在舌尖,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一定狼狈不堪。

她太天真,她以为只要他足够恨她,便会一刀结果了她。

可他往日的温文尔雅,让她忘了公叔翎本是什么样的魔鬼。

这样也好,就让他把恨一刀一刀刻出来,让他用发泄把她本不该有的内疚和心痛都杀掉。

把那个不知死活对公叔翎动了心的姬飞烟也杀掉!

她的半张脸血红着,他眼底也是血红的。

与其说他恨她,不如说他更恨自己!

他怎么就被这张脸迷惑,作出那么多傻事?不,他要毁了这张脸!

嘴唇已让飞烟咬出来血,痛到极致,她隐隐约约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他却仍是一刻不肯放松,每一寸,他都想亲手毁掉,细细毁掉!

终于,他离开她,这张脸,他想必这辈子也不想再看第二眼。

“本王不会再被公主殿下迷惑了。”他的口气如同宣判。

他把刀丢进盆里,转过了身背对她,道:“送客。”

一颗泪淌过伤口绽开的脸颊,她疼到麻木。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不过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誓言。

生死相随,不过他人生过客,由他亲手断送。

没想到,送客二字,便是她这一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他给她的结局。

王府的下人闻言,直接把半死不活的飞烟拖去了乱葬岗。

(二)

还会下雨么?

明明已经有过那样一场狂风暴雨,还会继续么?

天色灰蒙蒙的,一如飞烟的瞳色,有乌鸦掠过天空,落在她附近。

没想到临了,是和花娘死在一起。

她微微侧目,看见被丢在一边已经凉透了的花娘。

阴森而荒凉的乱葬岗上只有乱石和沙土。甚至没有一张草席盖住她的尸体。

花娘啊,你为什么一定要背叛我呢?你死了,谁送易安去读书呢?

也许是因为虚弱,飞烟眼里没有恨,只有深深的怜悯。

“娘亲!”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飞烟在心底叹息,那孩子还是来了。

这人世间多残忍,那么小的孩子,能承受的住至亲死去的痛么?

可活着,不就是在不断的承受痛苦么?

现实并不会怜悯谁弱小或年幼,人能做的,只有承受罢了,不管承不承受得住。

飞烟努力抬起胳膊,将手心覆在花娘的眼睛上,帮她合上了眼睑。

“娘亲!”易安扑通一声跪在了花娘面前,小小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惧。

她发抖的小手伸向花娘的衣角,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看的飞烟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但她明白,自己既然没有死,那王府里,自然有人不会放过她。

也许,很快就会追上来补几刀。

“易安,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飞烟虚弱的说。

易安尖叫一声,这才发现花娘旁边的一脸鲜血的女人是活的。

易安惊恐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这位曾让她惊为天人的美女姐姐。

“姐姐!易安去给你找郎中!”

飞烟被人间的善打动,不由轻轻笑了。

“谢谢你了,你救不了我,很快会有人来杀我,你快走吧。”

易安使劲摇摇头,拉着花娘僵冷的手大哭起来。

“易安不走,易安已经失去一个娘亲了,不想再失去一个!”

“难道花娘……不是你的亲娘么?”飞烟有些吃惊。

易安抽泣着说:“我娘亲是女闾的花魁,生下我便难产死了。”

远远传来脚步声。

“快走易安,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飞烟担心地坐了起来,用力推着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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