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的故事(10)
第三十个，最后一个，程艾捏着粉笔头长舒一口气。
“第三十个，意见，看法，主张。”
Opinion。
程艾刚站定，写了第一个字母O，就感觉自己被一个阴影笼罩起来了。
刘尔思站在她的身后，她的头几乎能够触碰到他的胸膛，她微微仰头就能看见他握着粉笔的修长手指，飞快而张扬地写下了那个单词。
太挤了，他只能写在黑板上面，那是程艾够不着的地方。
两边是拥挤的粉笔字，她在最后那个空隙里缓缓填上剩下的字母，她感觉那个巨大的黑板就像是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笔一划，缓缓填满。
下面又是一阵笑声，好像还有人在低呼。
还好他写的很快，程艾感觉他挪到了旁边，呼吸才逐渐顺畅了，刘尔思把粉笔头扔在讲台上就下去了，好像全程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意外。
“好的，我们现在来看一下两位同学有没有写错的。”英语老师蹙着秀眉仔细地检查着他们写的单词。
一个字迹小的跟蚂蚁一样，一个大的有点过于夸张。
程艾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那个可笑的黑板，两个人所占的比例相差过于悬殊，刘尔思的字迹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不断逼近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羊。
从那时候开始，程艾就觉得，那块黑板仿佛就注定了自己在刘尔思面前，永远是那只谨小慎微的羊。
这只羊从来不会知道，那只怪兽张牙舞爪，其实只是故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第13章 chapter13
周六上完自习基本上大部分都回家了，有的住校生宁愿回寝室躺着也不会呆在班里，班里就剩下阮柔、程艾、余欢、刘尔思。
当然不是偶然，因为他们约好了，在这里等着谢英朗。
“来啦来啦！诸位客官久等了！”谢英朗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只炸鸡，右手拎着几罐啤酒，还十分体贴地给女生们买了几罐果汁。
那时候还没有啤酒配炸鸡这个火热的搭配，所以他们还算是“前沿”，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坐在教室里，这个体验在程艾一辈子吃过的炸鸡里也算得上独一无二。
“这个电视能开么？”谢英朗瞄了一眼教室右上角铁架上的老式电视机，因为没有人开过，所以一般来说那个东西看起来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摆设。
“应该不能看吧。”余欢跑上前去看了一眼，下面的信号线貌似是断的，就算开了估计是也是雪花屏。
“我试试！”刘尔思顺手拿了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手，过去研究了一下，他把电视通上电源，发现还能打开，然后试着把那个信号线给接上，但是发现找不到原来的那个连接头了，只好作罢：“算了，这个信号线不能用了。”
没料想到的是他随便甩在一边的信号线搭到了电视下面的铁架上面，电视一阵刺刺拉拉的声音过后，竟然显示出了人影来。
“哇！”阮柔喊了一声：“有了有了！”
“我靠，可以啊！”谢英朗为刘尔思的误打误撞比了个赞。
画质十分的不清晰，他试着用电视机上自带的按钮按了几下之后，切换到了一个相对比较清晰的节目，电视上正在放着当下火热的宫斗剧。
几个吃着炸鸡的少年因为这件小事而激动非凡，感觉发现了新大陆，在家都不看的破电视在这个时候竟然显得异常有趣。
吃饱喝足，几个人坐在前两排的椅子上，谢英朗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课桌上，电视忽闪忽闪两下，又没信号了，几个人偃旗息鼓，准备收拾东西各回各家。
“别啊！别走啊！我们来玩儿点别的。”谢英朗跳到地上站稳：“我可是推了陪哥们儿去网吧的机会来陪你们的，你们不能就这么对待我啊！不能这么不够义气啊！”
“玩什么呀，我可是跟我妈说我来学校自习的，还说我不够义气？要是让我妈发现，我就死定了。”余欢一说起自家老母亲就一脸的戚然：“说吧，玩什么，时间不能太久啊！”
刘尔思家对他好像一直都是放养状态，也不怎么管他周末去哪儿，阮柔和程艾本来就住在学校，所以也没什么事情，一群无聊的人在一个无聊的夜晚聚集在了一个无聊的教室里，自然不能再做一些无聊的事情。
“诶，你们班里应该有备用蜡烛吧！”谢英朗突发奇想：“我们来玩个刺激的怎么样？”
刺激是一个多么符合中二高中生的词汇，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借着一点点酒力，让他们心里都生起了一丝丝兴奋。
余欢从前面的讲台下面摸出来两根红蜡烛，是备着停电用的，谢英朗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那两根蜡烛。
他们的教学楼是一号，处于学校最后面的角落，平时除了高一的学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周六的晚上就更别说了，偶尔有留下来实习的，零零散散，总共一栋楼也没几个点着灯的教室。
“老刘，把灯关上！”谢英朗一打响指，四周陷入黑暗，只剩下围着蜡烛的几张脸。
阮柔胆子小，紧紧地靠着旁边的程艾，余欢坐在她俩对面，刘尔思和谢英朗拉了两张椅子坐在了桌边儿。
“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这样才有气氛嘛。”谢英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几个女生就被他那诡异的声音吓走了半个魂儿，但是心里仍觉得十分刺激。
火影晃动着在阮柔泛红的小脸上，火光抖动一下就让人觉得心里一突。
刘尔思抿着嘴角看着谢英朗那装神弄鬼的样子：“讲啊，我还不知道你还会讲鬼故事呢。”
余欢看起来也不怎么害怕，笑吟吟地从后面探过一只手放在谢英朗背后：“你回头看看，你后面有……”
谢英朗觉得后背一阵凉意，一转头把她那只手打掉了，几个人笑了起来，似乎缓解了一下恐怖的氛围。
谢英朗开始用自己丰富的面部表情以及变化多端的语调开始讲故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到的，还是自己胡乱编的，不一会儿就说的几个人汗毛直立，程艾的手臂被阮柔越抱越紧，程艾自己也有点紧张，可能是刚才喝完啤酒，感觉自己突然有点想上厕所……
“只听见，通往他们家的楼梯上传来声音……咚……咚……咚……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就像是那个女人的头颅倒立在地上的声音……”
“咚……咚……咚……”
说着说着，突然外面的楼梯上竟然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突然来了一阵风，蜡烛也灭了。
几个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互看了一眼，谁都不敢动。
“我去！”余欢刚才还很放松的脸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往谢英朗这边挪了一下，手揪着他的衣服：“是我听错了吧？”
此时外面的楼梯上像是回答她的问题似的，又传来了慢慢悠悠的声音。
阮柔尖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抱紧了程艾，程艾感觉自己也有点呼吸不动，不知道是因为吓得还是因为被阮柔抱得太紧，勒着了。
“我靠，我这故事瞎编的啊……老刘，你去看看？”谢英朗对着刘尔思使了一个眼色，看得出来他自己也有点害怕了。
“你怎么不去？”刘尔思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缩，身体往程艾边儿上靠了一下。
不一会儿，那个声音又没了，他们几个长舒一口气。
“我……我害怕！”阮柔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谢英朗看了她一眼：“别怕，我去把灯打开，你们一个个的，估计都是被我的故事吓破胆了，现在不是没声儿了么！”
他刚走到门口那地方，教室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他吓得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那个黑影好像也吓了一跳，挥着手里的东西：“谁！！！”
他胡乱地在墙上摸了一通，瞬间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