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渡(13)
“我明白。”
夜空中的月亮打一更天转过了五更天，黎明时分，外出寻找草药的凌霄终于回来。
待他推门而进，靠在床边，杵着脑袋的清水睁开了眼睛。
土生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
富贵后脚跟在凌霄后面上来，手里端着水盆和打湿的帕子。
“找到了？ ”
众人见凌霄身上的长衫撕裂许多口子。
手背、腕处、脸颊上也有擦伤。
凌霄凭着轻功攀上那最高的山峰后，险些在采摘草药时从岩壁上掉下去。
那下面不能说万丈深渊，但摔下去也肯定是要粉身碎骨的。
凌霄一心想着赶快把药拿回去给君禾治病，便也顾不得那么多。
富贵把他手中的药引子拿走，楼下的老妇人好心的给他们煎好了药。
凌霄扶起床上的君禾，捏着小兰草精的嘴喂他喝药。
一碗苦水喂下去，半碗都撒在了凌霄的衣服上。
富贵颇为不在意地挥着衣袖让他们都走开，两个时辰过后，这小精灵必然醒来。
凌霄跟随他们最后一个离开两人的卧房，关门之际，又舍不得地看了君禾一眼。
床上的人儿睡颜沉稳，让人看了心生许多温馨，也让林萧在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三人焦灼的等在外面，只有富贵坐石桌上捣鼓他的罗盘。
凌霄时刻紧盯天上的日头，心算两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抬脚便要往楼上走，清水与土生跟在他后面。
推开门，床上的小兰草精果然醒来。
平日里水灵灵的面容，今日竟和身上的里衣一样素白。
凌霄步步沉重又急切地走过去，口中呼出一声轻叹。
可到了人眼前，凌霄才觉得有什么不对。
君禾还未说话，他的周身便散起一阵光芒。
紧接着君禾便在众人面前，突然之间地变成了一个只有拳头般大小的一团。
凌霄与身后的土生他们都惊呆了。
床上的小东西竟然还在背后长着一双透光的翅膀。
能被称作为脑袋的正上方顶着一颗玉珠，是君禾化作人形时，附在鼠尾辫后面的珠子。
这小东西看上去还挺可爱，一双一双小羊羔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冲着凌霄眨呀眨。
又出声道， “唧唧唧。”
凌霄瞳孔睁大，这小美人活脱脱变成了只小萌物。
第11章 “你也就知道个吃”
自认为能够医好君禾的富贵后知后觉自己失了算。
站在床边把“小东西”托在自己掌心细细观审视。
土生一边走过去一边“诶呀呀”的惊叹， 烦的清水又想打人。
“这是怎么回事？ ”
凌霄的下颚紧绷，高高突起的眉骨一场凛冽。
神算子为难的打量着掌心里的小东西，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
“他也许是返老还童了吧…… ”
而后， 凌盟主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怎么可能，你这个把半仙儿可不要瞎说。 ” 君禾走到富贵身后去。
他两个对上眼，富贵掌心里的君禾不知能不能听懂人话。
头顶上的小玉珠耷拉着，和他一样没什么活力。
“我们这棵草老过吗？靖河仙君不过才养了它二十年。 ”
清水边说着，边拿手指戳了戳君禾的小脑袋。
“他变成人形还没一整月呢。 ”
听到这里，富贵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连忙把目光转向一旁黑脸的凌霄。
“不到一月，才不到一个月。 ”
“什么意思？ ” 凌霄的语气冷冰冰的，又夹着不解。
“灵息，他才能够化成人形不到一个月，体内灵息尚浅，中了毒更是有损灵息。 ”
富贵又继续道：“如同凡人要吃东西，腹内有饭食，人才有力气做事，他们神仙妖精也是如此。 灵息，灵息就如同肚子里的饭食。 ”
凌霄明了，后又皱眉， “灵息要怎的给君禾补充？ ”
“ 哎呀我说凌盟主， ” 他们身后的清水一脸无奈，看着凌霄的背影道：“ 你长这么大，饭还需要别人喂么？灵息当然是要君禾小妖精他自己修炼了啊。 ”
富贵看一眼清水，心想活过一辈子的妖精就是不一样。
又赞同道： “正式如此，灵息需要君禾自己修炼修养，外人无法帮他。 ”
“我想，等他体内灵息够了，便能重回人形。 ”
话说至此，凌霄只好把他掌心里的小东西托进自己手里。
不死心的追问， “ 难道就没得一点法子？ ”
富贵偏头看向卧房窗外，顿了顿，“ 日月精华，灵气集中之地，或许可助他早日恢复。此外，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
跟在后面听了大半日的土生才插上一嘴，“ 吃点灵芝老山参啥的成不成啊？ ”
“…… ”
清水第一个回头，瞥了他一眼， “ 你也就知道个吃。 ”
“灵息或许只能靠君禾自己来修养，我所说的办法不能保证有用， 你说的外物…… 或许又用。 ” 富贵思索之后讲到。
土生觉得自己受到赞同，挑起眉毛看向清水，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 你看吧，俺就说会有用的。 ”
清水懒得搭理他。
窗外天光亮起，朝霞抱做一团挂在天边，他们一行人速速骑马上路。
凌霄考虑到他的行踪已暴露，势必招致其他帮派追赶，便舍弃了羊皮地图上的小路，又钻进密密实实的深山老林里。
赶路时，君禾小萌物便呆在凌霄胸前的衣襟内。
凌霄把他娘留给他的手帕系成个小包袱，包着君禾这一小团挂在前襟又塞进胸口内。
穿在林中时，君禾时不时探出小脑袋瓜来四处张望，凌霄担心他被颠簸出去，便柔声劝君禾缩回他胸口。
不知怎的，君禾却跟不听劝一样，三番五次探出头来，十分调皮。
凌霄原本不解，看到他头顶上那玉珠和一小截玉色根茎支棱的越来越直，才明了富贵所说的办法的确是有用的。
马儿惊的藏在草丛里的活物们四处窜逃，凌霄右手收紧缰绳，左手牢牢护住胸口一团，低头看着君禾的脑袋。
轻声哄他， “快些恢复吧。 ”
日落西山时，他们总算穿过深林，停在靠河的林岸歇息。
清水这个不会怠慢自个的，又从林子里捞来几只肥美的野味。
凌霄带着怀里的小萌物去林子里试着多吸收些灵气。
回来时兜里一口袋野果，背靠在树下休息。
怀里的君禾终于被放出来，趴在他的手掌内扭一扭屁股活动活动小脑袋。
凌霄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手里的小萌物又朝他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可惜下一刻，顶上的玉珠又如枯木一样垂死过去，凌霄心尖猛然抽紧。
第12章 送你一朵小黄花
凌霄看着小东西怏怏赖赖的没什么活力，连忙把斜对面靠在树上的富贵喊过来。
富贵“大夫”瞧着他手掌里这一团小东西嘴巴一张一合，猜了个答案道： “ 他这莫不是……渴了？ ”
凌霄走南闯北这几年见过不少在路边上、树荫下，摆摊诓骗无知老妇人的黑心商贩。
富贵此时面上的表情和那些人不能说一致，也算的上八九不离十。
瞧着凌霄如此怀疑的审视他，富贵才察觉他现在的“半仙儿”地位在他们这几个人之中岌岌可危。
明明心虚又强撑着气势对上凌霄锐利的双眼。
“ 他、 他本来就是株草啊，你，你不给他喝点水肯定要出事的，快喂水，喂水。 ”
说罢便便急忙把凌霄放在身边的水袋递到他手里，并且十分殷勤的替他打开了盖子。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做下来，便蒙混过了清水与土生的眼睛，但凌霄还是不怎么相信他。
然而别无他法， 凌霄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信了富贵瞎猜出来的说法。
掌心里的小东西艰难的抱住了凌霄的一根手指，双眼半张半合地看着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