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渡(41)
“ 但是回了家你可不能告诉我爹，还有其他人，不许告诉他们，我带你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
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君禾乖乖点头， “ 姐姐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
纯良的眼神叫孙倩儿瞧到心里去，这才觉得有点欺负人家。
在路边小铺子里买了包糖炒干栗给君禾吃， 带他往北街走。
杨柳岸边， 君禾坐在护城河的台阶上剥栗子，小鹤就在他身边，尖嘴与栗子壳斗争。
炒的香甜的栗子微微烫手，君禾抓了一大把塞进自己干净的袖筒， 小鹤拿小眼睛看他。
“ 那些就不吃啦，留着。 ” 君禾手里剥开一个完整的栗子，喂给小鹤吃。
一人一鹤坐在河边吃了大半天， 纸袋被栗子壳填充，君禾一扭头，便看见倚在汉白玉台阶旁的一对男女。
孙倩儿带君禾出来，其实就是给她自己见情郎打掩护的。
长相书卷气的情郎是个秀才， 家里一穷二白，最多的是书。
大小姐的爹不同意他俩来往，还不让一心向往爱情的大小姐出门。
可惜越见不着面，两个苦“鸳鸯” 越情比金坚。
秀才情郎今年要去皇城秋试，这几天就要出发，赶上接近两个月的路，时日正好。
大小姐带君禾来时，秀才还问君禾是谁，孙倩儿回了个弟弟，拉着自己的情郎哥哥往老柳树底下凑。
夕阳尽了，河面上的波光渐渐消散，君禾在此扭头看向老柳树下。
那边的两个人已经抱到一块去， 双唇也贴到一起， 大小姐用力勾着情郎的脖子，最后不得不分开，杏眼里蓄了汪泪。
两个人亲吻时全然不顾青天白日，叫君禾看了个面红耳赤。
大小姐女儿家的端庄矜持全扔到了河里，最后又塞给她情郎哥哥一样物件，语重心长地要他赶路小心。
两个人拔丝山药般分别，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大小姐才转过头走路。
袖子一横擦了眼泪又，又恢复了一身刚强。
君禾有话想问她，又不敢问，眼睛时不时扭头看人家，等到孙倩儿察觉了，问他才张嘴。
“ 姐姐和哥哥，为什么要亲亲呀？ ”
大小姐一扭脸， 凶神恶煞的， “ 不许他哥哥、 为什么不能亲、 你还懂什么叫亲亲？ ”
君禾呆呆的， 思考者要怎么回答孙倩儿的一串话。
还没开口， 又听见孙倩儿说。
“ 当然是喜欢他才亲了，怎么，你也和人亲过啊？ ”
君禾点头又摇头， “ 哥哥也说喜欢，你也说喜欢，姐姐，到底什么叫喜欢啊？ ”
这问题有点叫大小姐为难，她看看君禾， 又看看他怀里的小鹤。
“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怪不得凌霄不要你了。 ”
说完径直往前走， 留下一脸错愕的君禾。
哥哥走了？不要我了？君禾僵成石像，还是小鹤不安地动了动，叫君禾回了神。
跑着追上已经踏进门槛的孙倩儿， 眼睛睁圆。
“ 哥哥说他出门办事了，过几天就回来的。 ”
大小姐正摘掉脑袋上的头饰，听见君禾解释才反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对上君禾迷茫求证的眼神，干脆与他说个明白。
“ 他那是骗你的， 你还真信啊， 马都给他了。 ”
君禾彻底僵化了，天打雷劈一般的表情。
孙倩儿停下脚， 想起什么来，笑着跟他讲。
“ 你不是问我喜欢到底是什么吗？姐姐告诉你，喜欢啊，就是你不想你喜欢的那个人离开自己。 ”
说完洋洋得意，背着手往自己闺房走， “ 哎呀呀，我真聪明呀…… ”
作者有话要说：君禾（哭唧唧）： 大渣男凌霄哥哥!
大小姐（叉腰）：就是!大渣男!
君禾（凶巴巴）：不许你骂他!
第41章 天下第一乖
浊酒阴湿一小片草地，头顶上飘落下一片绿叶巧合地落在树下人的鼻尖上。
天光亮的刺眼，黎明时分才睡着的凌霄疲倦的抬起眼皮，从美梦中醒来。
他前两日赶路，中间几乎没有停歇，时不时回头，最后终于放下心中的忧虑。
这两日赶路乏了， 拎着路上打来的酒消愁。
梦里梦外，花飞花落 ， 他和君禾在一处世外桃源生活， 篱笆校园绿菜圃， 猫儿狗儿还有小鹤， 神仙一般的自在快活。
接着太阳把他扰醒，他就重新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凌霄下巴衣领微微敞开， 眼底灰暗， 过了一小会儿， 踩着枯枝落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常年练武， 凭声音就能判断一个人的功力深厚， 听到脚步静止， 眉目微颤。
一开始不敢抬头的凌霄顿了片刻，才扭脸看过去。
他看到的，是满脸泪盈盈站住不动的小可怜。
凌霄终于后悔了，他这两天来无数次反问自己，是不是他太矫情，才丢下了君禾。
如今在看见君禾的这一刻，凌霄不得不承认，丢下君禾，他罪该万死。
那小可怜两手拧到一起，见凌霄长时间不喊他， 赌气没往前走。
凌霄抹了一把脸， 背倚在树上，朝君禾伸出一只手。
“ 苗苗。 ” 他喊他过来。
小兰草精也不是傻到家的， 他自从知道凌霄扔下他走了，就明白了原因，是自己拖累了他哥哥 ，就是自己太麻烦，哥哥才不想带上他的。
大小姐见他死咬着嘴唇好像要小死过去，左右也没哄好。
连夜牵马，带着君禾背着家人逃出来。
与他们一同上路的，还有大小姐那要去秋试的情郎，一双佳人带着要找哥哥的小尾巴私奔，一走就是两天两夜。
中间因为老不见凌霄的踪影，君禾几度崩溃，幸亏孙倩儿给他打包票，保证能他找到“亲人”。
闻声的君禾并没有动脚， 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和凌霄这个大骗子生气。
最后，凌霄背负着愧疚站起来，大步走到小兰草精面前，一把抱住人裹进怀抱。
脸靠在君禾颈上，才瞧见坐在他身后包袱里的小鹤。
伸长了个脖子凑到凌霄眼前， 好像准备张开嘴叼他。
凌霄抱着君禾，听他哭诉这几天的一切 ，沉默地听他指责自己的恶行。
哭够了的君禾终于抬起小脸， 哽咽的一抽一抽的向凌霄做保证。
“ 我、我以后会、会很听话的、 听哥哥、听哥哥的话，不拖哥哥的后腿、 别扔下我… 呜… ”
凌霄听了他的保证，只想给自己两巴掌，他都做了什么啊！
君禾原本就无依无靠 ，他这个把人家带出来冒险的混蛋又把君禾扔给别人，君禾怎么可能安心？怎么会有安全感？
凌霄啊凌霄，你真是大错特错，蠢得离谱。
抱着小可怜上马，凌霄坐在他后头，把人完完全全笼罩在自己怀中。
低头亲吻君禾的发心，凑到他耳边柔声道歉。
“ 是我不对，不是你拖后腿，苗苗最听话，天下第一乖，我保证以后绝对不骗你了，原谅哥哥好不好？ ”
赶了两天路的小可怜，怏怏地两手抱着他一根胳膊靠在上头， 有气无力的说话。
“ 哥哥要是在扔下我， 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
凌霄不知做何保证，只回了一个“ 好” 。
怎可再丢下你，我宁死乎。
第42章 凶巴巴的君禾
凌霄平稳驾马， 侧耳听君禾讲大小姐如何如何带他逃出镖局，又跟着她的心上人往皇城走的事 。
转天，卖了马儿换成船，再往东走，就能够顺着大江东去了。
这次小船变大船，渡口的老渡翁年纪大了，摇不动船了，便把大船与凌霄交换，给自己走官差的儿子使。
君禾在有乌篷的船里美美的睡一觉，还不肯撒开抱在怀里的手臂，生怕凌霄再一声不吭扔下他。
两日后， 羊皮地图标着他们即将靠岸的地方， “ 眉江镇” 。